最近,重庆发生了一件惨绝人寰的事情,一个情绪激动的年轻妈妈,把她年幼的孩子从高楼上扔下去,导致孩子当场身亡。事发前,这位妈妈完全处在躁狂状态,网上流传的视频显示,当时有人在现场声嘶力竭地劝阻她不要伤害自己的孩子,但失去理智的妈妈仍然不顾一切地把孩子扔了下来。
社会上对这件事情的讨论很激烈,虽然笔者无法了解这个年轻妈妈的详细情况,但凭笔者多年的职业经验判断,她在事发时极有可能处在躁狂状态,她的行为显然已经不正常了。而且,民间俗谚云:“菜花黄,疯子忙”,每到油菜花盛开的季节,一些常见的精神疾病如精神分裂症、双向情感障碍等都会处于高发期。
医学上有一种波及直系家属的自杀叫“扩大性自杀”,扩大性自杀又叫怜悯性杀亲,是一些精神疾病患者在被激惹时,陷入惊恐不安的状态,对未来感到绝望,觉得前途无望,压力重重,有强烈的自杀企图,并决意以自杀摆脱痛苦。但是他们想到自己的亲人活着也很“痛苦”,为了免除亲人的痛苦和不幸,常将自己的父母、子女或配偶杀死后自杀。
重庆这位年轻的妈妈的行为是不是“扩大性自杀”,有待专业人士谨慎地鉴定和评估,但发生在她的家庭的这一悲剧性事件是我们这个社会千千万万个为精神疾病折磨的家庭的缩影。精神疾病总的发病数已经超过总人口的10%,有些统计显示约为12%左右,有些统计显示约为15%-17%。
精神疾病的严重程度不同,有少数精神疾病患者会出现惊恐或躁狂状态,当他们处在这种状态中时,他们容易对他人或自己造成很大的伤害,严重时会自残、自杀或伤及自己的亲人。当此之时,家属应冷静处理,避免激化病人的情绪,并尽可能地给予陪伴和照顾。
在必要时,要巧妙地报警送医。比如,通过手机给不在场的亲友发送信息(避免现场报警刺激到病人),请求他们帮助报警,由警察上门协助送到精神卫生中心去治疗。通常病人处于躁狂状态时,自己是不会配合着去医院,寻求医生的帮助的。家属也很难强制性地将他们送医,医院也没有权限将病人带到精神卫生中心。在我国的大多数地区,目前能执行这一任务的只有民警。所以,民警的工作其实非常辛苦,每天处理的很多事情很棘手,我们要多理解他们。
病人躁狂时,家属应冷静下来,认识到自己所爱的亲人们正处于精神失常的状态,不要用任何语言或行为去刺激他们,尤其是不可以与他们发生争吵和对抗。不管病人说的话多么难听,或者多么误解亲人们的用意,都不应与病人进行解释或争吵。病人有可能还会有一些疯狂的破坏性举动,比如打砸家里的各种物品,此时,也不应与病人做激烈的对抗,而是尽可能地将容易造成伤害的刀具等藏起来,把未成年的孩子转移出去。
如果家属平时就不是一个头脑冷静的人,容易情绪化,那就很可能会让事态升级,酿成非常可怕的后果。当此之时,应向其他家属求助,避免让两个情绪化的人呆在一起。
家属最佳的应对策略是接纳住病人的情绪,承认病人此时此刻的感受,并对病人表示理解和同情。比如病人指责家属对病人造成伤害时,家属在这样的时刻,不要忙着为自己辩解,家属可以对病人说:“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对这些事情感到难受,对不起,是我的错”。
通常,处于狂躁或惊恐状态的人都正在承受较大的精神压力和负面情绪,他们感受到自己的生活一团糟,内心惊恐不安——甚至有许多惊恐不安是来自于想象而非事实,但他们在情绪的控制下,已经暂时性的失去了现实校验能力。家属在这种时候,希望通过沟通让病人明白他们所想象的事情不存在是徒劳之举,唯有接纳、理解他们才能尽快把他们安抚住,让他们从一种极端的情绪中走出来。
在这种时候,任何争吵、批评、指责和评价都是不理智的。唯有尽可能地与患者保持同理心,向他们表达同情,倾听他们的倾诉才能使他们稍稍平静一些。必要时要借助药物(碳酸锂或奥氮平之类的心境稳定剂)让患者冷静下来。
人的情绪就像是数轴上的一个区间,不同的人的情绪处于不同的区间段,情绪稳定者可能处于-1到+1之间,情绪稍激烈者可能处于-5到+5之间,另一些人则处于-10到+10之间。大多数人很难理解少数人的情绪为什么会那么强烈,但我们可以想象我们自己最高兴或最悲伤时的情绪的若干倍是什么样的状况,我们就能理解那些情绪化较严重的亲人们的内心世界。
每个人大脑结构不一样,所以大家情绪波动的幅度也会不同。如果我们不给其他人贴上各种道德标签,就能更好地理解和同情这些人所遭受的精神折磨了。实际上我所接触到的高敏感人士,无比渴望自己能像正常人一样,不必深陷在极端情绪之中难以自拔,只是他们的大脑在发病时完全处于失控状态,不由他们自己掌控。
我国普通群众目前对精神医学基本处于文盲状态,甚至他们自己可能深受精神疾病(比如约有40%的人为焦虑折磨,约有20%的人长期为抑郁所折磨)但自己却对这些也一无所知。精神类疾病和生理性疾病一样都有生理基础,需要得到医生的帮助和治疗,远不是病人“想不开”那么简单的事情。大多数处在一个希望通过沟通让病人“想开点”的误区之中,很难给予患病的亲人们有益的帮助,所以类似的悲剧屡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