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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独处中奔向万丈光芒

INFP型人格的人最好的疗伤方式是独处,即便他遍体鳞伤,但只要经过1-2个月的独处,他便能完全疗愈自我,将内心中的抑郁、焦虑、悲伤、冲动等负面情绪一扫而光。

在疗愈自我的过程中,他会大量地阅读,打开一扇又一扇的知识之窗。每打开一扇知识之窗时,他的心中便会敞亮很多。到最后,当他终于打开了需要打开的所有的知识之窗,理解了众生,也理解了自我之时,他的内心便光芒万丈。

这万丈光芒是幸福之光,在它的照耀下,INFP展现了他温和平静的本色,知足而幸福。他的赤子之心经过一番洗涤之后,也比以前更纯粹、更简单了。我始终坚信,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最轻松自在的的生活方式是对一切人坦诚,不做丝毫隐瞒,哪怕为此要我们付出一定代价亦在所不惜。

坦诚或许会引起一场又一场的风暴,但风暴过后,仍然存留在我们的世界之中,并再次欣欣向荣地生长的东西,才是我们生命中最不可或缺的东西。

我有一些非常坚定的信念,这些信念包括对理想的追求、对诺言的遵守、对真实的坚持、对爱的信赖、感恩并积极给予回报、宽恕他人、经常反思并忏悔自己的过失、勇敢前行、努力付出、平等并公正地对待一切众生等,这些都是我生命中最内核的东西,无法被任何人撼动。

我也在坚持过最俭朴的生活,以此来消除过高的欲望。古人云,嚼得菜根香,百事皆可为。当一个人把对生活的欲望降低到最低程度时,生活便不容易打倒他。

我们这种性格类型的人,习惯向自己内心深处去寻求安宁和自在,不向外求。因为我们内心深处的安宁和自在,是永远都无法被任何人以及任何厄运剥夺走的。在独处已能足够快乐的情况下,适度维护好亲密关系、亲子关系以及与几个至交好友的关系,不给任何人添麻烦,也不过度承担不应由自己承担的责任,我们就可以活得既不寂寞,亦不烦恼。

人要学会慢下来。快速反应固然好,但大多数反应太敏锐者,均免不了要遭受心理或精神疾病的折磨。急于求成的心态是幸福最大的窒碍,那些从小就习惯了延迟满足的人,长大后是有福的,他们更容易过上内心平和、岁月静好的生活。

而那些总是在追求即时满足和及时行乐的人,一旦陷入困境,便会像热锅上的蚂蚁,没有片刻安宁。他们就像空心人一样,没有稳定的自我,难有真正的平静,总是依靠噪音式的生活来麻醉自我。

独处能把我们从烦嚣的外界中拯救出来,并能使一切慢下来。在独处的过程中,我们不必有匆忙的计划,也不必受其他人的操控,我们可以从容思考和处理自己的一切事务,并按照自己的意愿而非他人的意志去安排自己的时间。我们也可以在独处的过程中释放自己的情感,该悲伤时就悲伤,想痛哭时就痛哭。所有不良情绪,统统发泄出来,发泄出来后,我们便离痊愈不远了。

独处也能让我们调整我们的生活,审视我们的人生,重建我们的心灵。独处是最好且最高效的精神修炼方法,我们在独处的过程中,能够和自己的内心对话,倾听我们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声音,并为自己的困惑寻找出路。

任何人其实都需要经常修炼自己的内心,因为内心实在太重要了。当我们遭遇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炽盛等苦楚时,如果我们的内心足够坚强,我们便不至于一击即溃。

我见过很多病人,在生病后迅速崩溃。每天都被自己所患的疾病吓得够呛,时时刻刻关注自己的病灶,悲伤、焦虑、抑郁、冲动,这些情绪与疾病交织在一起,很快便会摧毁一个人。如果这样的病人在平时能够多给自己一些独处时间,多与自己的内心对话,他们或许就不至于如此脆弱。

适度独处可以锻炼一个人独立生活的能力,如果我们已经能够独立的照顾好自己,那我们便不会再软弱,不会再把自己得救的希望寄托于其他人身上。在我们能照顾好自己的情况下,他人的陪伴和照顾是锦上添花,但我们不会因为这陪伴和照顾而受人奴役。两个独立和自由的灵魂陪伴在一起,彼此才会更轻松,更能滋养对方并从对方那里获得爱的滋养。

我并不太认可他人即地狱的说法,这说法只在我们没有完整的自我的前提下才能成立。如果我们已经获得完整的自我,获得了不被他人操控和奴役的能力,他人便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我们的地狱,反而可能是我们的天堂。人的命运首先要由自己来主宰,然后才可以与其他人同欢喜、共忧愁。一个人在精神上过度依赖另一个人,时日一久,势必会把另一个人压垮,而且很容易滋生彼此心中的怨气。

所以我们要学会在独处中成长,学会在独处中处理自己一切的不良情绪,也要学会在独处中复苏自我。当我们复苏过来后,我们便可以自信地走向人群。作为群体性动物,独处不是我们的终极目的,我们终究要走向人群。在独处与走向人群之间寻求平衡,是我们毕生都要修炼的课题。

生命存在于我们能够支配的时间里

这篇文章的标题是日本医生日野原重明先生晚年一直在宣扬的一种观点,相同的职业使我对他的这种观点非常认可。医生们最主要的使命其实只有两个:一是尽量延长患者的寿命;二是尽可能改善患者余生的生活质量。我们想让患者拥有更多的可支配时间,并在这段时间里活得更有意义些。

考虑到每个人都不过是黄泉路上的预约客,死亡是谁都无法避免的这一事实,我认为适用于我们的患者身上的这些原则,也适用于所有人,包括我自己。

我到现在仍然不敢好为人师,自作聪明地去指导别人如何过好自己的一生,只敢不断地探索走好自己的人生之路的方法——这也是我为什么在写文章时只愿意剖析我自己,而不愿意过多的议论他人的原因。而且我并不认为自己探索的结果一定对,所以我经常还要请教于我身边的长者和比我智慧的人,获得他们的指点。我也经常在实践中去检验自己的认知,矫正自己的偏见。

但总有一些理念,确实已经深入到我的骨髓之中,不太容易被改变。人总要有一些类似于信仰一样坚定的东西,才能成就自我的特色。

我的祖母和姑姑都是虔诚的佛教信徒,前不久我和我姑姑家的表哥打电话,表哥对我说,我姑姑在文革期间,冒着很大的风险,仍然每天凌晨两三点钟,在万籁俱寂的时刻,烧香拜佛。家人们对她信仰的坚定无可奈何,知道无法动摇她,于是再也不尝试着去说服她放弃自己的信仰。

我姑姑的这种性格是继承我祖母的。我祖母是个小脚的老太太,年过八旬,仍然经常去庙里朝拜。即便在山路上摔过跤,导致重伤也不改变自己的信仰,烧香拜佛让她的内心安宁踏实。过去我不大认可我祖母和姑姑的做法,但在目睹了这个世上很多人一辈子因为缺乏自己的信仰或没有类似于信仰的坚定的信念,而始终处在迷茫和不安的状态之中后,我认可了我祖母和姑姑的做法。

我自己继承了我祖母和姑姑的这一特点,只不过我和她们不一样,我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我有类似于宗教信仰的东西,但自己不信仰任何宗教——虽然我经常从宗教教义中借鉴一些智慧。我一生都在坚持真实、坦率、勤奋、自律,也在努力使自己做到公平、公正、客观、理性、与人为善和宽容大度,尽可能的多奉献、少索取。并有我自己的人生理想,从上初中开始就为自己的理想奋斗,直到现在仍然没有放弃。我总是坚持不懈地前行,不肯虚度光阴。

在对这些原则的坚持上,我与我的祖母和姑姑并没有什么不同,我可能继承了她们身上的某些基因,但没有继承他们的宗教信仰。她们每天都会拜佛,而我则每天都在磨砺自我。人要成就自我,是不能有间断的,持之以恒的匀速前行很重要。朝三暮四,一曝十寒,都只能收获志大才疏的结局。日拱一卒,厚积薄发,坚持一生,即便我们只有中等的天赋,也能有不小的收获。

这种思维和行为习惯让我受益匪浅,我很少长久地陷入悲伤、焦虑、抑郁、痛苦、迷茫与混乱之中。在经历一段痛苦之后,甚至在被这段痛苦折磨的过程中,我都不会放弃每日努力磨砺自我的习惯。这让正向的力量很容易战胜负面的情绪,把我重新带到积极乐观的生活中来。

我喜欢整理自己的空间,也喜欢整理自己的人生。整理的原则是让一切变得有秩序,不再混乱不堪。也许这略有强迫倾向,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这个风波不息的世界里生存,简单而有秩序的人生,更容易让人内心安宁。

要想内心安宁自在,不可寄望于外界,只能寄望于自我的意志力。我们一生要面临的诱惑和干扰实在太多,如果我们没有坚定的意志力,受到诱惑就陷落,受到干扰就放弃,我们的人生将会失去主线,一生都只能活在一种浅表的状态,无法深入到内核中去。我们要面临的困难和考验也很多,如果这些困难和考验能够轻易击垮我们,我们也将成为失败者。意志力是帮助我们抵御诱惑、干扰、困难和考验的内在力量,我们要靠意志力从挫折中恢复自我。

我一直心怀感恩,我认为自己具备这些素质,是命运之神在眷顾我。我知道一个人的天赋和人格特质是由先天的基因和后天的环境共同造就的,只有幸运儿才能继承较好的基因,并在一个良好的环境中成长。我父母给了我很好的基因,而我身边的绝大多数人都在我成长的过程中给予了我充足的关爱——他们甚至在我一生的许多困难时刻,仍然继续用他们的关爱来支撑我前行。

我不得不谦卑地承认,我如今所取得的一切所谓的成就都不值得骄傲和炫耀。如果其他人也拥有我的基因和我成长过程中所享有的一切优渥的条件,他们可能会比我成长得更好。人要有承认自己的成就只是运气好的勇气,也要有敬佩那些运气不如我们好,但比我们更有精神力量的人的度量。

我们将如何来支配自己所拥有的时间?对医生来说,生命最大的意义就是帮助病人解除痛苦——这个病人并不限于那些付费找我们看过病的人,而应是众生中所有存在身心之痛的人。所以很多医生也是科普作家,他们在向社会传播身心康复的知识和经验。日野原重明先生特别强调,人一生都要不停的奉献,只有在奉献的过程中,我们才能不断地认识未知的自我,收获更多的智慧。对他的这个观点,我深表认同,因为我在实践中体会到了这一点。

季羡林的儿子季承先生在他父亲的一本书的序言中说,他所体会到的一个人的人生价值,是这个人对他人的价值。人生本无所谓价值,但当我们对他人具有价值的时候,我们的人生便有了价值。

无论是集体主义者还是个人主义者,其人生价值其实都只能是如此来体现。所谓的个人主义者,只不过是另一种集体主义者,他们在个人主义的生活中,摸索出了对其他同类有益的生存经验,也做出了许多了不起的贡献。这些经验会被其他人借鉴,这些贡献会造福其他人,他们的价值也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了实现。当一个读者阅读一个崇尚个人自由的作者的文章时,内心得到了抚慰,这个作者对集体的价值就得到了体现。

人无法改变自己是群体性动物这一基本的事实,利己和利他是我们每个人一生中都不知不觉地在做的事情。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一个人的能力到了一定的程度,他创造的财富和他收获的智慧,都不可能为他自己独占,他必定会以各种形式分享给他人——要么是家人,要么是其他人。

古往今来,从来都不乏贪婪之辈,但即便这些人,他们创造的财富最终也会在他们死后回归社会。人无法掌控自己的生死,所以也无法永久地占有自己的财富和地位。可怜的是,就连秦皇汉武这样的枭雄,也不能窥破这一点,竟起了子孙后代万万世都能掌控天下的妄念,最终落得不好的下场。

纪伯伦先生说,占有超过生存需求的财富是一种病态。不止对财富的占有如此,对名望和地位的占有也如此。越早看明白这一点,我们越能在生活中过得坦然、轻松、自在一些。

也许我们智力尚可,精力也充沛,我们创造人生价值的效率比一般人高,但我们所创造的一切物质与精神财富,都要尽可能早地回归到社会中去,为造福其他人发挥应有的作用。如果我们做到了这一点,我们的人生才更有意义。

纵容自己贪婪和纵容自己的家人贪婪,最终都只会造成罪恶和不堪承受的负担。因为欲望是无底深渊,人很容易得寸进尺,贪婪和索求总是无止境的。所以我们不但要克制自己,也要为我们身边所有的人设置不可逾越的边界,任何不合理的要求都要拒绝,否则他人便能在精神上操纵我们。我们只有将自己的爱与欲都控制在一个合理的度上,才不至于成为爱和欲的奴隶。

有些幸运儿掌握了高效支配时间的办法,所以他们的一生过得很有积极意义。有些人天生不幸,继承了不好的基因,从环境中习得了不良的习惯,他们的一生无法高效支配自己的时间,过得比较消极。甚至有些人更加不幸,各种疾病缠身,不但不能高效支配自己的时间,还需要其他人的照顾。这些都是命运的安排,人无法左右。但人与人之间的区别其实并不大,每个人只要努力过好了自己的一生,就足以问心无愧,也值得他人去尊重。

我始终坚定不移地支持人人在尊严上生而平等的理念,并一辈子信奉平等主义——根本原因可能是因为我是平民出身。但却也不得不承认,在天赋和机遇上,人间不存在平等可言。不过不管天赋和机遇如何,每个努力活着的个体,都是值得其他人尊重的。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用外在的虚荣来将人分成三六九等,是一种病态的做法。等级观念只会造成一个人在强者面前自卑,在弱者面前高傲,无法让人获得不卑不亢的坦然。

宋代程颐写过一首《秋日偶成》,其中有一句颇得我心:“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也许有一天,当我们能始终以轻松自在的心态来做我们想做的事情,与此同时,又能欣赏世间一切的美好,乐于看到其他人也能以轻松自在的心态,去享受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时,我们也就近乎圆满了。

我希望,在我能够支配的时间里,我能达到这种状态。

从盲目乐观主义走向谨慎乐观主义

除了不可穷尽的真理以外,没有任何权威。而对真理,一方面,任何人都可以追求;但另一方面,谁也不能说自己掌握了最终的真理。

——德·卡尔·雅思贝尔斯

我今天看到一个笑话,有人在知乎上提问:“为什么说‘免于被哲学打扰的人生是非常幸运的’?”排在第一的回答是:“你愿意做痛苦的苏格拉底,还是快乐的猪?但实际上很多人并不是痛苦的苏格拉底,而是痛苦的猪。”这个笑话对我来说,比一本像砖头一样厚的专业的哲学书籍更有启发意义。

我二十岁左右,是个不折不扣的盲目乐观主义者,当时我和我哥哥住在一起,我们经常讨论各种问题。我哥哥总是看到事情的不可行性,并因此而认为该事不值得做。而我则总是看到事情积极的一面,所以我总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去尝试一下,失败了就重新找路走。

如今我四十多岁了,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愣头青了。而且我还经历过两次抑郁发作,一次是我母亲去世让我陷入非常抑郁的状态;第二次是前不久,我因为生活压力过大,遭遇中年人的情感危机而再次陷入抑郁状态。经历过这样两次抑郁发作,我深切地体会到了在抑郁状态中,那种悲观的反刍性思维带来的痛苦,我因此而成长了许多。

整体来说,我如今仍然是一个乐观主义者。因为我人生的底色就是积极乐观的,这是不可被改变的。如果我的母亲去世都不足以让我从一个乐观主义者转变为一个悲观主义者的话,那么其他的事情大概也打不倒我,毕竟这世上比失去母爱还痛的事情不多。

但是我现在确实认识到人生的实相不是完全积极乐观的,它也有消极悲观的一面。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炽盛这八种苦,每个人都会去经历。要说这些事情也是积极乐观的,只能说这个人精神不正常。精神正常的人在遭遇这类事情时,也会悲伤、痛苦、抑郁和焦虑。医学上并不把这些当作疾病来对待,而只是把它们当作短期的应激反应。

不过人在经历了这样的大悲大喜后,就会有所彻悟。我们会认识到以前的想法有幼稚的地方,过去,当我听到别人说某件事情不可行时,我可能会藐视这种说法,我相信通过个人努力大概率能够做成功。现在我就不一定还那么有把握了,尽管我还会一如既往地去努力。世间万事,消极悲观因素也不容小觑,有些就是我们战胜不了的。一旦发生消极结果,除了接纳,我们别无他法。就像我母亲去世的那一刻,我并不能接纳这个现实,但那又如何呢?人死不能复生,她终究是活不过来了。

不夸张地说,我现在每周都在面临生死,总有一些患者病情太严重,治疗无效要死亡。这种消极的结果,我就必须接纳。如果我不接纳,我就只能在不断的自我否定中崩溃。人都是会死亡的,今后我还会失去其他的至亲至爱之人,甚至有一天,我自己也要面临死亡,这些也是我必须接纳的。

对自我和自己的人生遭际不能接纳是人生最大的苦,许多人沉湎其中不能自拔,久而久之就成了迁延不愈的抑郁症、焦虑症、躁郁症、精神分裂症等精神疾病。无法放下过去,我们便无法走向未来。人一旦沉湎在因为无法接纳而导致的反刍性思维之中,思考便是人生最大的灾难。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思考带来的最多的就是痛楚。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免于被哲学打扰的人生的确是幸运的。

但另一些人因为天性热爱思考,他们为哲学问题而沉思的时候,内心却是欣悦的。对这种人来说,被哲学打扰的人生就是幸福的。

不过哲学也好、心理学也好、精神病学也好,都可能是无底深渊。当我们过度思考时,我们便会掉进去。人在思考这个问题上,也要懂得适可而止,如果思考让我们感到累,就要多去过过现实生活。就是我们常说的要脑体结合、劳逸结合,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身心健康,不至于因为思考而走火入魔。

任何关于人性和人心的论述,我都不愿意把它们当终极的真理。尤其是与精神哲学相关的一切——包括我非常喜爱的佛学,它们都是存在缺陷的,有值得质疑的地方。一切自视过高的学说,不值得全部相信,越接近真实的真理,越谦卑。我们可能永远都无法掌握所谓的终极真理,我看任何书,都是以存疑的心态去看的。倘若不如此,就很容易中毒。

我在高中的时候,我的老师用一种非常特殊的方法来引导我读书。他每周都会给我带来几本至十几本课外读物,这些都是很经典的哲学、社会学、文学、历史方面的名著。这么多的书,我即使不需要完成学业也读不完。但他从来也没有要求我读完,他甚至都不关心我读不读,他就只是负责把书放在我课桌上,让我随手翻阅,喜欢的部分读一读,不喜欢的都放过。

这些书五花八门,无法被归类到任何一个专门的门派或领域之中,作者与作者之间的观点也互相冲突。这种读书方法最大的好处就是培养了我兼收并纳、大而化之、批判吸收、推陈出新的能力。这样读书,我们能不迷信任何人的观点,不会人云亦云,逐渐形成自己独立思考的习惯。我的老师还有一个期望,他期望我能够贯通中西,集其大成。同时他还告诫我要韬光养晦、厚积薄发,不要锋芒毕露,浅尝辄止。我活到今天,仍然觉得他的教诲对我一生有重大意义。

我现在学习任何一门学科的新知识,学完后都会想一想,我从中收获了什么,同时这门学科中又有多少东西未必有道理。对该学说中讨论的某个特定的问题而言,我们换个视角去看,会不会有不同的结果呢?

比如说西方人格心理学中提及的分裂型人格特质,在中国传统文化语境下,可能就是所谓的“出世”的隐士,这是历来的中国读书人追求的最好的境界之一。中国读书人在儒释道文化的影响下,很喜欢以出世的心态来做入世的事情。在我们这种文化环境下,离群索居、享受耕读生活而不忘回馈社会的人,并不叫分裂型人格,而叫隐士。隐士的生活,可以丰富多彩,只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同样,两性关系在西方心理学看来,也是以互有所图为基础建立起来的。存在人格障碍问题的两性关系,简直是一种令人心寒的以资源掠夺为目的的献媚和欺骗。这么看来,所有的爱情,都毫无真情可言,只不过是生物界的两性之间为了获得生存资源而进行的交易或变态交易而已。这样的理论学完后,人会不寒而栗,会对自己体会过的真情实感产生怀疑,大有不敢直视人心的感慨。

但我们必须看到,这是多么极端的一种认知。人和人之间,并不是如此功利。一项关于共情的心理学实验显示,人天生的具有利他的心理,只要不伤及自己,每个人都可能会做出利他的行为。爱可以激发出非常高尚的心理和行为,不可否认有人的爱是功利的,但大多数人的爱并非功利的。如果我们认识到这一点,我们就不至于在看到类似的认为爱是一种功利性行为的观点时灰心丧气。

类似的书,只有反刍性思维的作者才能写出来。当然,这些作者的思维从他们的视角上来看,的确是正确的,他们的逻辑也很严谨。只不过他们本身就是在消极环境中长大的人,他们看到了人生消极悲观的一面,没有看到人生积极乐观的一面。他们相信人性是恶的,所以总是以恶度人,这不是他们的错。因为他们成长的过程中,遭受过许多人性恶,他们的思维已经形成了惯性,认为人性就是恶的。

季羡林先生说他活到九十多岁,终于认识到这世界上也是有坏人的。我在前44年,总是被我父母、兄长、亲友、恋人不断提醒,不要把人心总往好的地方想,要提防坏人。这可能是因为我在成长的过程中,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坏到我认为无法情有可原的人。我得到过足够多的照料和关爱,所以理所当然地认为一切都是积极乐观的,这也是我哥哥当年为什么要给我贴上一个“盲目的乐观主义者”的标签。

季羡林老先生原谅过文革时整治过他的人,当他重新掌权时,没有为难过这些人,没有给他们小鞋穿。季老说,易地而处,如果我季羡林站在他们的位置上,未必比他们做得更好,所以没有什么不可宽恕的。这种宽厚的胸怀是一种升华过的人格,他超越了世俗的恩怨,所以他也不会睚眦必报。

我相信季老在九十多岁的时候,所说的他终于认识到这世界上也有坏人的话也只是一时的气话。转过背后,他还是会宽恕所有人,并不会轻易地把人性恶的标签贴在任何人身上。季老继承了中国儒家的忠恕之道,所以一时的情绪并不能影响他长久的行为习惯。

对一个在爱的环境中成长的人来说,世俗认定的十恶不赦之人也都有可宽恕之处。人之所以作恶,并非他们主观上想作恶,必因他们的基因与成长环境相互促进,导致他们形成了反社会人格,才会让他们成为作恶之人。哲人的职责是发现这些人作恶背后的原因,宽恕这些人;医生的职责是宽恕和同情这些人,治疗和拯救这些人的灵魂。

况且,所谓的人格障碍的背后也有社会对人性的压制的原因存在,我们建立起来的这个社会本身不够完美,我们不能容纳一部分行为出格的人,才导致他们被排斥,变成了“有问题”的人。倘若我们的社会足够完美,充分重视每个人的个性,所谓的人格障碍或许也不存在。

人与人之间有冲突,国家与国家之间有冲突,文明与文明之间有冲突。亨廷顿还提出了著名的文明冲突论,认为人类终将为文明冲突而战。一个人因为个人的认知、信仰和行为习惯与其所在的社会文化相冲突,并与其周边的人大起干戈,这与不同文明之间发生冲突而大起干戈有何区别呢?其本质其实都是因为某种主流势力无法容纳人格与文明的多样化而已。

但生物进化的方向就是多样化,如果没有这种多样化的话,地球上何来如此丰富多彩的物种资源?人格多样化和文明多样化也是生物进化的一种必然结果,只不过狭隘的人类不能包容和接纳而已。

所以任何书籍,看看即可。其他人或者我们自己所做的所有的哲学思考,也不必完全当真。终极的真理还没有诞生,没有任何一个权威或宗教教主值得我们五体投地的崇拜和信仰。如果我们喜欢当一头快乐的猪,那就偶尔放下沉思,在一天的某个时刻,去当一头快乐的猪吧。

深入认识自我,有利于提高生活的幸福度

在奉献的过程中,不断探索未知的自己,不断发现新的自我,并坚持到生命最后一刻。为了这个目标,人注定会遇到很多困难。但是困难越大,越会发现那个了不起的自己。所以,要坚持克服困难,奉献一生。我相信与困难相比,得到的喜悦更多。

——日本医生日野原重明《活好:我这样活到105岁》

当知是人,不于一佛二佛三四五佛而种善根,已于无量千万佛所种诸善根。

——《金刚经》

人的一生,最应该探索的一个人是自己。只有我们把自己认识清楚了,我们才能知道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虽然随着心理学的发展,有各种各样的量表来帮助我们认识自我,但是我们还是很难从这些量表的结果中认识到最真实的自我,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这些量表本身也不一定科学。

举例来说,一个青春期的孩子,去做人格障碍相关量表上的题目,最终的结果可能会显示他们在偏执型人格障碍、抑郁型人格障碍、反社会型人格障碍、边缘型人格障碍等方面几近满分。但当这些孩子过了青春期,再让他们来做同样的量表,他们的得分就会显著下降。

大多数高三学生可能都有一定程度的焦虑和抑郁,但这不足以证明他们存在焦虑症或抑郁症。他们只是因为外部压力过大,才会如此。高三毕业后,他们的焦虑和抑郁情绪就不复存在了。我们不能因为他们在这个时期测试的某些项偏高,就认为他们存在问题。亲人亡故或失恋的人做相关量表时,也会有差不多的结果。

同样,人过中年后,我们来做人格障碍方面的测试的时候,可能在某些项上得分就会比较高。比如分裂型、分裂样这类与人际交往减少相关的人格特征,在大多数中老年人身上都会比年轻人要显著。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正常人也会减少人际交往,减少不必要的消耗。

人格是由若干人格特质构成的,每个个体的人格是由少数核心特质以及若干主要特质和许多次要特质组成,这些特质互相作用,使得一个人达致一个基本平衡的状态。一个典型的分裂型人格特质者,可能同时还存在一定程度的边缘型人格和抑郁型人格特征,那么这些人格特征就能中和掉分裂型人格过度脱离现实的缺陷,让这个人具有与其他人共情的能力和与现实世界妥协的能力。

人格由5个因素构成,这5个因素分别是:1.开放性;2.尽责性;3.外向性;4.随和性;5.神经质。这五个因素各自又包含了一系列的更具体的人格特质,比如,外向型因素就包含了正面情绪、自信决断和有活力等人格特征。所以如果一个人基本状态是乐观自信的,他就属于外向性人格。一个人的包容性很好,他就属于随和性人格。

不同的人身上存在不同的人格特质,这些人格特质进一步形成了一些较为明显的人格模式,概况起来有以下12种:依赖型人格、回避型人格、强迫型人格、抑郁型人格、偏执型人格、分裂样人格、分裂型人格、被动-攻击型人格、自恋型人格、表演型人格、反社会型人格、边缘型人格等。

以上这些人格模式,在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存在,不同人在不同项上表现不一样。只有在某些项上表现特别显著,并严重影响了自身生活质量,让自己的生活不幸福了,让身边的人也深受其苦的人格特质,才构成人格障碍。一般来说,这样的人的人格障碍测试结果分数很高,甚至接近满分。

60分以下的,基本上都只是一种倾向性的人格特征。而15-30分左右的,基本上是我们人类为了应对社会生活,必须具备的一些基本的人格特性。如果一个人一点倾向性的人格特征都没有,他可能不适应现在这个分工明确的社会。因为在我们现代社会里,人类普遍是靠从事某项专业工作谋生,不像农耕时代可以完全自给自足,所以适度的倾向性人格更有利于一个人成长为社会需要的专业人才。

如果一个人在某项人格特质上得分过低,未必是好事。比如我在表演型人格和依赖型人格上的得分均为0.2分(满分100分),这意味着实际上我在这个社会上生存时,就存在很大的劣势。

表演型人格有它的作用,它就像我们的保护色,如果一个人在这方面的得分接近0分,意味着这个人在这个社会上不会作伪,这会给他的生存带来危险,总有人会别有用心地接近他。但生物适应环境的天性可能会让一个没有保护色的人谨慎得很,这足以弥补他因缺失表演型人格的不足——谨慎也能预防很多风险。依赖型人格得分很低,意味着一个人独立性很强,但与此同时,也意味着这个人不太容易与其他人建立合作关系,他更适合去做需要独立完成的工作。

各种人格都是我们在漫长的进化史中,进化而来的生存策略。那些对生存、资源的保存与拓展及繁衍后代有促进作用的、由遗传决定的“策略”,会受自然选择法则的青睐,被保留到人类的基因库中。这些原始策略经衍生变化,其夸张、极端的形式可见于症状性综合症(如焦虑障碍及抑郁障碍等)及各种人格障碍(如偏执型人格障碍、边缘型人格障碍等)。

每个个体生而需要食物、保护及帮助,这些需求将贯穿人的一生。我们对这些需求表现出渴望、驱迫及驱力,力求获得满足。而且,个体不仅倾向于渴望生存的必需品,同样也需要“人的资源”——我们需要某种依恋关系,因为这些依恋关系能给我们带来安全感,他们能满足我们对生存资源的需求。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安全感越低的人,越倾向于热切地寻求伴侣而不是独处。但他们在寻求伴侣的过程中,往往又饱受挫折,因为他们需求的是一种畸形的、对伴侣要求过高的依恋关系。

每种人格实际上都是在这样的一些基本需求的驱动下形成的。有些个体能够轻易获得生存资源,他们的独立性较强,依赖性很低,但他们就不可避免地会成为另一些个体依赖的对象。所有个体都在群体中以共生的方式存在着——我们看似复杂的人际关系,其背后的生物原理却极为简单。

正常的个体在各种人格特征方面的表现基本上都是均衡的,即便偶有倾向性,也不会严重到形成人格障碍的程度,不至于出现久久不能痊愈的症状性综合症(如焦虑障碍或抑郁障碍)。但有些个体所继承的基因和后天的生存环境让他们在某些人格特质方面畸形的突出,这就导致他们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症状性综合症及人格障碍。

要想克服我们自身人格上的一些缺陷,我们就要或从阅读,或从自己的人生阅历中去汲取特别多的智慧,圆满我们自己。当我们自己圆满了,我们就无需过多的向外界索取。《金刚经》中说,一个觉悟者,需要在许多佛处种善根,得到他们的启迪,才能真正的成为一个觉悟者。博览全书和饱经沧桑都能让一个人心智成熟,所以古人云,人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我们只有心智成熟了,才能融入到群体之中去,才能和我们的人生伴侣亲密无间——人是群体性动物,即便出家修行,也避免不了要与其他人打交道,所以环境的问题不是关键性的,关键的是我们自己的适应性。所有的抑郁、焦虑、惊恐情绪以及各种人格障碍,归根结底,是我们适应性出了问题。

人在心智不成熟时建立起来的依恋关系是存在偏颇的,这些偏颇会导致依恋对象过得并不舒服。生物的本能是趋吉避凶,如果在一段依恋关系中,一方感受不到自己想要的舒适度,他们就会逃离。这段关系之所以无法满足某一方的需求,可能与这段关系本身有关,也可能与某一方存在人格障碍有关——因为当一个人的需求超出正常规范,另一个人是很难真正去满足他们的。比如自恋型人格障碍患者就是无休无止的索取者,大多数靠近他们的人都受不了,最终会逃离。

我们通过这样的学习,不但可以深入地了解我们自己,也能更深入地了解他人。我们可以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里,知道如何更好的保护自己免受侵害。同时我们也能在这个过程中知道自己存在哪些偏颇,通过真正的内省来纠正这些偏颇。渐渐地,我们便能达致一个基本平衡的状态,成为一个更健全的自己,我们在生活中与他人的冲突也会因此而减少很多,焦虑、抑郁、惊恐等不良情绪会离开我们,我们的幸福感会提升。

人生就像在大海中遭遇海难,每个人最主要靠的是自救。我们通过学习更多的知识,通过真正有价值的内省,通过反思自己的人生,可以达到促进自我成长,重塑自我的目的。心灵的成长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幸福感,也会减少我们肉体承受的许多痛苦。因为许多躯体疾病,的确是情绪所致。

幸福在于对当下的每一个瞬间都很知足

任何消极的事情都有它积极的一面,再积极的事情也有它消极的一面。因为世间一切,都包含着它的反面。

如果我们紧盯着事物消极的一面,那么即便我们富有四海,正在享受人间最美好的一切,我们也会乐极生悲。想到这一切终有失去的那一日,想到时间会让这一切都归于尘土,我们顿时便会陷入无尽的悲伤之中。

如果我们看到事物积极的一面,那么即便我们穷困潦倒,近乎一无所有,遭受各种苦厄,我们也会苦中作乐。我们会抬头去欣赏天上的白云,会因为看见路边的茵茵绿草而欣悦不已。我们会发自内心地感叹,活着真好啊!即便身无分文也无所谓,因为这大好的自然风光是不需要花钱就能欣赏到的。

当一个人对生活的需求低到无法再低的时候,他最容易幸福。因为这样的人,即便只有在别人看来微不足道的一点收获,他也会欣喜得很。他不会因为生活而忧虑,他会沉浸在自己喜好的事情上。

孔子的学生颜回就是这样的人。孔子由衷地对他发出赞叹:“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颜回这样的人是生活简单,情绪超级稳定的人,他不受环境的影响,始终很快乐,所以孔子也很羡慕他。

我认为自己在大多数情况下就是颜回这样的人,虽然偶尔也曾因为遭遇生离死别而抑郁或烦恼过,但相对于数十年的人生来说,那种偶尔出现的不良情绪,实在微不足道。最近,我又开始恢复到以往的积极乐观的状态中了,读书、种菜、写作、备考、看病,生活很充实,也很美好。

菜园里的老大爷,依然认真地教我种菜。八月份的时候,我处在崩溃的状态,没有及时播种,我的白菜长得不咋的,种得也非常马虎。今天去菜园,隔壁大爷非常耐心地指导我如何整理菜畦,如何打理白菜。并安慰我,我的白菜种得虽然晚了一点,但是也不算太晚,还能长得很好。那一刻,我很享受这份美好。大爷弯着腰在我的菜地里,用我的小农具亲自向我示范操作方法,顺便帮我整理了两行白菜。多么热心的老人家啊!愿您健康长寿,愿我们一直做种菜的邻居。

我是受世俗社会影响最少的人之一,从19岁开始,我便头也不回的放弃大学,选择我自己要走的路,无论是父母、老师、亲友,还是恋人,都无法拉我回头。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是在为生存奋斗,而我个性鲜明,按照我哥哥的话说,魄力也非凡,执着的走自己选定的路,只听从于内心深处使命感和激情的感召,不屈从于现实。我敢说,中国的读书人中,像我这么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凤毛麟角。

所以中年危机对我来说,就像夏日里的一场转瞬即逝的太阳雨,即便下着雨,艳阳也仍然高悬在天。而且这场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它除了给我带来了一股清新的气息,让我的生命比以前更轻松,更美好之外,不曾对我有任何真正的摧毁。

我该感激自己,拒绝了世俗社会绑架。也该感激我哥哥在我十岁的那一年就对我说,大人的话以及这世上的各种规则都不一定正确。这句话我记忆得是那么的深刻,我也反复跟我儿子说,你要走的路,一定要是来自于你内心深处的需求,不要听命于老师、父母,也不要为周边的环境所动摇。

我哥哥是我成长路上最重要的引路人之一,我上初一的时候,我的语文老师就感叹自己的阅读量不如我。原因无他,我天性喜欢阅读,我哥哥也是如此。我小时候先是把我父亲和我四叔的藏书读完了,接着就读我哥哥省吃俭用买下的各种文学名著。每逢学校放假,我哥哥就用蛇皮袋装着一大袋子的文学名著回家,那些书滋养了我的心灵,也培养了我的阅读习惯,同时也让锻炼了我的写作能力。

我们那个年代娱乐很少,阅读是我们最大的快乐。得益于我父亲、四叔和我哥哥的那些藏书,我整个青少年时代,都在阅读的快乐中度过。我遭遇任何痛苦,都能在阅读中平静下来。阅读可以开阔我们的视野,启迪我们的思考。当我们进行一次系统阅读和深度思考时,我们能收获很多智慧。

我不用像荣格一样,需要特意去找个地方,玩儿时喜欢玩的游戏来疗愈自己。我当下所过的生活,与童年和青少年时期所过的生活相差无几。阅读和农耕,是我从小到大就不曾离开过的生活,所以生活本身就足以疗愈我。我渐渐地明白,我只不过是一过性的抑郁发作,谈不上是抑郁症。这抑郁发作也不过是中年危机的飓风轻轻地从我身上掠过,掀起了一朵小浪花而已,未曾伤我分毫。

当然,它的好处是让我对中年危机也有所体会。雨果、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费曼,他们都曾经历过中年危机,然后在这危机中重新调整了自己人生的航向,我怎会有例外?

当我走出这危机时,我体会到了中国古人说的人要经历的三层境界。第一层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第二层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第三层是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突然爆发的抑郁情绪,既真实又虚幻,它就像滤镜一样,让我看世界的视角发生了变化。经历一番洗礼后,我又把自己的视角调整为正常状态。不过这之后的正常与之前的正常,已经不完全一样了。下过一场太阳雨后,万象还是更新了一番。

我再度感受到生活是如此的幸福,我的幸福在当下的每一个瞬间,我对一切都很满足。无求于人的幸福是最可靠的,知足之乐是最易得的,所有的需要借助他人来实现的,以及所有的需要满足太多条件才能实现的幸福,我都不去刻意追求。我在空谷吐芬芳,若有蝴蝶飞来与我相伴,那固然很好,若没有,何妨自我欣赏呢?

病人的烦恼已不足以让我烦恼,我从自己为他们缓解了病痛和烦恼的成就感中体会到了快乐与幸福,无法缓解的终末期患者,也只能深表遗憾,我能既同情又平静地倾听每一个患者的倾诉,不再受他们不良情绪的感染;亲人们的烦恼也不再能使我烦恼,能解决掉的就去解决,解决不了的,就当这是他们成长的资粮吧!人生困苦何足道哉?我不也是在困苦中成长成今天的样子的吗?倘若没有那些困境,我又如何有今天的豁达?

读完一本好书,我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欣悦感。那感觉就像与一位思想上旗鼓相当的好朋友,刚刚在国家图书馆的品诺咖啡馆里进行了一次既有趣又热烈的讨论,讨论完后,彼此都有不少的进益。

骑行在郊野路上,风驰电掣,那种对身体完全的掌控感,让我对自己的健康充满了信心。路两边的风光,让人心旷神怡,这就是美好的生活啊!虽然每一日我都在重复着过这样的生活,但我却毫不厌倦。

经常去菜地感受蔬菜的生长,心情也很好。蔬菜的生长同样让我感悟到了生命的真谛,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让我知道人只是自然之子,人间万事都渺小得微不足道。

有空时我还会鼓捣一下我的乐器,听众只有我一人。当我最初选择学习何种乐器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最能自娱自乐的乐器,而不是表演给大家看的那种。

快乐的人生是一场建立在自娱自乐的基础上的,与人友善而又良好的互动。这互动可有可无,有有的乐趣,无有无的乐趣。自足之人不再有匮乏之感,所以对他人也就没有太多的期待和太高的要求。这样陪伴在我们身边的人也不会很累,他们不必为使我们快乐而费尽心思。

这样的幸福既平凡又真实,它像静水一样,在深处不断流动,表面上却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