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遇皆好

拔掉智齿,过了几天龇牙咧嘴的日子后,右侧搁置不用了半年多的牙齿,居然基本恢复正常,可以咀嚼食物了。如此看来,拔掉智齿还真是利大于弊,避免了牙齿反复作痛。今天又去我的那家医保定点医院看了一次牙医,这次找的是补牙的。牙医仔细看了看我的牙齿后,微笑着对我说,如果你能接受补完牙后过几天就掉了,那就补吧!如果不能接受,就不用搭理你那崩掉一小块的恒牙。

我太喜欢这个牙医的沟通方式了,很幽默,又很合乎我的心意,我是不打算再动我的牙了。若非阃令大于军令,我连这一趟医院都不会跑。满口的牙齿虽然不再像以前那样好用,但所幸的是基本功能都已恢复。补牙的牙医和我交流了一会儿,按照她的说法,这崩掉的牙齿再适应一两年,基本就不再敏感,和以前差不多好用了。因为崩掉的是牙尖的部分,日常使用频率较高,简单修补后,补上去的部分吃几次饭就会掉下来,还不如不补。若要装个牙冠,就得做根管治疗,照她看,目前我的牙还没有损坏到需要做根管治疗的程度,所以她建议我不要大动干戈。

从牙医那里出来后,我骑着自行车,一路飞奔回家了,牙痛的事情暂时就算告一段落。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情很愉快,路过一彩票店,花了十二块钱,投注了三注双色球,二倍投。为什么二倍投呢?因为投一倍中奖了在北京也买不起别墅,投两注就可以做两日中奖后到郊区买别墅的春秋大梦。

随着年龄一年比一年大,我越来越喜欢乡下或郊区的生活了。我希望十年内能够从城里搬到乡村或远郊去居住,要么回老家,要么在北京远郊寻觅一租金便宜的农家院。安居于乡下,种花、种菜、养猫、工作、读书、写作、弹琴,过几年神仙般的日子。

身体的问题比以前多了一些,但是这些新增的问题并没有像过去纠缠过我的那些疾病那样令我烦恼,我渐渐地适应了与各种各样的慢性病共存的生活。生老病死是上苍的安排,倘若无老病,人该多留恋这人间,死亡又会何其残酷。衰老和疾病是上苍送给我们的礼物,它们让我们一步步地接受死亡是人生最好的归宿这一现实,不至于那么留恋尘世。苦乐年华,只有乐,没有苦,人生也不完整。

我认为我所遇到的一切都很美好,疾病和疼痛也是如此。痛过了,也就更能抱残守缺地生活了,有些伤口不去碰,疼痛就会少很多。有些困难我们可以攻克,有些我们攻克不了,攻克不了的时候就学会去接受它们。生活中总还有一些令人快乐的事情,足以让我们转移注意力,忘记那些痛。

比如路边的一丛蔷薇,蔷薇丛中的一只猫,都足以让我快乐好半天。这个季节蔷薇开得密密麻麻,就像一面花墙,花墙之下,一只不知品种的花猫在那里闲逛。自从我也养了猫之后,我的口袋里就会老有猫粮,走到哪里,看到流浪猫就会给它们喂点猫粮。吃了猫粮的流浪猫会与我对视好一会儿,尽可能地走近我,那是它表示好感的一种方式。

蔷薇和猫和我们一样都是生物,猫甚至与人类有90%以上的相同基因。在我静静地欣赏蔷薇,陪伴猫咪的时刻,我能感受到它们也正在和我进行某种意识上的交流。当我们远离人类世界,深入到生物的世界之中,与生物产生某种共鸣之时,那些疼痛和烦恼便会离我们很远很远。

我难以用言语去形容这种感受,蔷薇、猫和我们人类这些由多细胞组成的生命体,都在遵循大自然的终极法则。蔷薇和猫没有焦虑,没有急躁,它们顺其自然地生老病死,唯独我们人类有太多的烦恼,不甘于顺从生物学的基本规律。人应该多与自然界中的其他生命体接触,在这种接触中去感受更原始的生命,感受得越多,我们越能接近生命的真相。久而久之,生活会美好许多。

你很难去定义美好,因为它的标准是那么的模糊。但我从自己的人生阅历中知道,有一天,当我们与生命达成某种默契之时,我们的人生中便不再有不美好,因为那些被定义为不美好的事情不会困扰我们,我们很容易从这些事情中寻找到它们美好的一面。这种默契是什么呢?我很难用精确的语言去表达,只能大概地说我们和生活彼此接纳了——它接纳了我们的平凡,我们也接纳了它的不足。彼此接纳了,也便不会再有怨言。没有怨言,一切可不就都美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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