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目录归档:身心医学

内省者寡过,兼论分裂型人格

我走在街上/人行道上有个深坑/我掉了进去/我迷失了…….我很无助/这不是我的错/我不知道花了多久才爬出来。

我走在同一条街上/人行道上有个深坑/我假装没看见/我又掉了进去/我不敢相信还在同样的地方/但这不是我的错/我花了很长时间才爬出来

我走在同一条街上/人行道上有个深坑/我看到它在那儿/但我仍然掉了进去…….这是一种习性/我的眼睛睁着/我知道我在哪儿/这是我的错/我立刻爬了出来

我走在同一条街上/人行道上有个深坑/我绕道而行

我走在另一条街上。

——无名氏《人生的五个篇章》

每个人都会存在自己的盲区,佛家管人的盲区叫三障(烦恼障、所知障和业障),现代心理学称之为人格障碍。存在人格障碍的人,总是会在同样的地方一再摔跤,直到摔得鼻青眼肿,才会意识到原来自己是有问题的。佛家也认为存在各种障的人,一辈子要不断地在同样的问题上犯错。只有扫除了各种“障”,人才能进入“无明”的状态。

孔子评价颜回,说他“不迁怒,不贰过”。这是很了不起的境界,也就是说颜回同样的错误只犯一次,不犯第二次。要想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得有强大的内省功能,凡事不责之于人,而是寻找自己的问题,先解决自己的问题。只有这样做的人,才能做到“不贰过”。

日本企业家稻盛和夫在谈自己的为人处世之道时也强调这一点,他说他遇到事情,首先找自己的问题,改进自己待人接物的方式,改进工作流程,那么,下一次同样的错误就不会再犯。他也是这样来管理他的企业的,结果他成功的创办了两家世界五百强企业。

遗憾的是,这个道理很多人懂,但是人群中真正能够做到内省的人,大概只有3%。也就是说,像贤回这样的人,只有3%左右。据统计,那些购买成功学教程和心理学教程的学员中97%的人交完学费后都会一无所获。因为促进一个人真正的内省是一件特别难的事情,绝大多数存在心理问题的人,康复起来都很艰难。根本原因就在于他们很难承认自己的不足,不愿意内省。

当然,不构成人格障碍的人格特征是不需要修改的,因为它们不会影响我们正常的工作和生活。

分裂型人格者是最典型的内省者。我自己有点分裂型人格倾向(总分100分,我的评分49分,其他的人格特征都没有这个特征明显),这个评分远达不到分裂型人格障碍的程度,但是已有明显的分裂型人格倾向,这种倾向塑造了我的性格特征。

具有分裂型人格倾向的人,一般比较孤独、沉默、退让、不喜欢人际交往,很少参加社会活动,过着一种与世隔绝的生活。这类人在情绪正常时学习能力很强,因为他们比一般人更专注。分裂型人格多半有家族史,他们看起来与现实世界呈现一种分裂和脱节的状态,故名分裂型人格。

这样的人遗世独立,想象力很丰富,在一般人看来他们就像是一群幻想家。他们的言行都有些与众不同,这让人感觉他们不像是尘世中的人。不过科学发展正是一个个幻想成真的过程,所以这一类型的人具有很多独特的见解与创新性思维。通常他们中的佼佼者最后都会成为富有创造力的学者或科学家,做出非常了不起的成就,最典型的代表人物就是牛顿——牛顿晚年得了精神分裂症。

分裂型人格者经常在沉思状态,一旦他们陷入沉思之中,他们就会与外界脱离。旁边的人和他们说话,他们经常会答非所问,有时还会因为被人侵扰而受到惊吓。我甚至在走路时,都会陷入沉思状态。所以我过马路时,经常闯红灯。

严重的分裂型人格者,通常在青少年时期就发展为精神分裂症。像我这种不算严重的分裂型人格倾向者,是非常适合做学术研究的。因为我们即便是在闹市之中,也能安静下来。我们坐得了冷板凳,耐得住寂寞,很享受孤单的生活。

通常我们没有很强的生活能力,需要依靠伴侣的帮助来打理我们的生活。我们很需要一个安全的伴侣,这是我们与现实连结的桥梁,有这样一个伴侣帮助我们处理一些人际关系,我们的学习与生活就会比较顺利。一般来说,我们对伴侣的忠诚度也是极高的,一旦认定一个人是我们最佳的伴侣,终生都很难改变,除非伴侣实在令我们忍无可忍。

分裂型人格者最难忍受的就是自己的安宁被一再打扰,因为沉思已经成了他们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果他们的生活充满了噪音,他们就会倍感沮丧,严重时会抑郁成疾,学习效率明显下降。

我谈不上不爱与人交际,我在年轻时很善于交际,至今仍然有二三十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不过大家很少聚会。社会活动则是十年都不参加几次,如果聚会上的人太多太乱,我会本能地沉默。有时一场宴席从开始到结束,我能不发一言。但我在工作中需要接触大量的患者,这些我都能顺利应对,所以不存在社交障碍,只是不愿意在社交上浪费宝贵的光阴而已。

善于内省是分裂型人格最大的优势之一,分裂型人格者经常沉浸在深度思考中,他们通常能把一个问题想得深入透彻。阅读一个分裂型人格作者的文章,常常令人有耳目一新之感,但有时读者又很容易觉得这种作者像不食人间烟火似的。的确,他们从内到外,都散发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息。

借助现代心理学的一些测评,我对自己的这一人格特征现在有了清晰的认识,也接纳自己的这一性格特点。因为恰好我热爱的事业正是学术研究,这种人格特质直接让我远离了浮躁。

不过我也深知自己的这一人格特质存在一些致命的弱点,我们很难像其他人一样长袖善舞,任何需要虚与委蛇的工作,我们都是不擅长的。我们也很难与喜欢浪漫的人谈恋爱,因为我们的人格特质决定了我们一辈子过的就是极简生活,伴侣只能是接纳我们这一人格特质或与我们类似的人。所以,我们一生只能扬长避短,避免进入需要复杂的社会关系的工作场景,那样只会让我们不断栽跟头。

这一人格特质在学者和科学家中出现得最多,通常一些学者或科学家夫妇都是这种人格特质。

任何一种人格,都有它的优势,认识并接纳自我的人格特色,根据我们自身的人格特点,扬长避短,趋吉避凶,我们的人生会过得更好。

人适合做什么工作,主要由自己的人格特征决定,大多数人在七岁之前,就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人格特征。所以老话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这句俗语是很有科学道理的。

幸福在于对当下的每一个瞬间都很知足

任何消极的事情都有它积极的一面,再积极的事情也有它消极的一面。因为世间一切,都包含着它的反面。

如果我们紧盯着事物消极的一面,那么即便我们富有四海,正在享受人间最美好的一切,我们也会乐极生悲。想到这一切终有失去的那一日,想到时间会让这一切都归于尘土,我们顿时便会陷入无尽的悲伤之中。

如果我们看到事物积极的一面,那么即便我们穷困潦倒,近乎一无所有,遭受各种苦厄,我们也会苦中作乐。我们会抬头去欣赏天上的白云,会因为看见路边的茵茵绿草而欣悦不已。我们会发自内心地感叹,活着真好啊!即便身无分文也无所谓,因为这大好的自然风光是不需要花钱就能欣赏到的。

当一个人对生活的需求低到无法再低的时候,他最容易幸福。因为这样的人,即便只有在别人看来微不足道的一点收获,他也会欣喜得很。他不会因为生活而忧虑,他会沉浸在自己喜好的事情上。

孔子的学生颜回就是这样的人。孔子由衷地对他发出赞叹:“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颜回这样的人是生活简单,情绪超级稳定的人,他不受环境的影响,始终很快乐,所以孔子也很羡慕他。

我认为自己在大多数情况下就是颜回这样的人,虽然偶尔也曾因为遭遇生离死别而抑郁或烦恼过,但相对于数十年的人生来说,那种偶尔出现的不良情绪,实在微不足道。最近,我又开始恢复到以往的积极乐观的状态中了,读书、种菜、写作、备考、看病,生活很充实,也很美好。

菜园里的老大爷,依然认真地教我种菜。八月份的时候,我处在崩溃的状态,没有及时播种,我的白菜长得不咋的,种得也非常马虎。今天去菜园,隔壁大爷非常耐心地指导我如何整理菜畦,如何打理白菜。并安慰我,我的白菜种得虽然晚了一点,但是也不算太晚,还能长得很好。那一刻,我很享受这份美好。大爷弯着腰在我的菜地里,用我的小农具亲自向我示范操作方法,顺便帮我整理了两行白菜。多么热心的老人家啊!愿您健康长寿,愿我们一直做种菜的邻居。

我是受世俗社会影响最少的人之一,从19岁开始,我便头也不回的放弃大学,选择我自己要走的路,无论是父母、老师、亲友,还是恋人,都无法拉我回头。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是在为生存奋斗,而我个性鲜明,按照我哥哥的话说,魄力也非凡,执着的走自己选定的路,只听从于内心深处使命感和激情的感召,不屈从于现实。我敢说,中国的读书人中,像我这么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凤毛麟角。

所以中年危机对我来说,就像夏日里的一场转瞬即逝的太阳雨,即便下着雨,艳阳也仍然高悬在天。而且这场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它除了给我带来了一股清新的气息,让我的生命比以前更轻松,更美好之外,不曾对我有任何真正的摧毁。

我该感激自己,拒绝了世俗社会绑架。也该感激我哥哥在我十岁的那一年就对我说,大人的话以及这世上的各种规则都不一定正确。这句话我记忆得是那么的深刻,我也反复跟我儿子说,你要走的路,一定要是来自于你内心深处的需求,不要听命于老师、父母,也不要为周边的环境所动摇。

我哥哥是我成长路上最重要的引路人之一,我上初一的时候,我的语文老师就感叹自己的阅读量不如我。原因无他,我天性喜欢阅读,我哥哥也是如此。我小时候先是把我父亲和我四叔的藏书读完了,接着就读我哥哥省吃俭用买下的各种文学名著。每逢学校放假,我哥哥就用蛇皮袋装着一大袋子的文学名著回家,那些书滋养了我的心灵,也培养了我的阅读习惯,同时也让锻炼了我的写作能力。

我们那个年代娱乐很少,阅读是我们最大的快乐。得益于我父亲、四叔和我哥哥的那些藏书,我整个青少年时代,都在阅读的快乐中度过。我遭遇任何痛苦,都能在阅读中平静下来。阅读可以开阔我们的视野,启迪我们的思考。当我们进行一次系统阅读和深度思考时,我们能收获很多智慧。

我不用像荣格一样,需要特意去找个地方,玩儿时喜欢玩的游戏来疗愈自己。我当下所过的生活,与童年和青少年时期所过的生活相差无几。阅读和农耕,是我从小到大就不曾离开过的生活,所以生活本身就足以疗愈我。我渐渐地明白,我只不过是一过性的抑郁发作,谈不上是抑郁症。这抑郁发作也不过是中年危机的飓风轻轻地从我身上掠过,掀起了一朵小浪花而已,未曾伤我分毫。

当然,它的好处是让我对中年危机也有所体会。雨果、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费曼,他们都曾经历过中年危机,然后在这危机中重新调整了自己人生的航向,我怎会有例外?

当我走出这危机时,我体会到了中国古人说的人要经历的三层境界。第一层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第二层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第三层是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突然爆发的抑郁情绪,既真实又虚幻,它就像滤镜一样,让我看世界的视角发生了变化。经历一番洗礼后,我又把自己的视角调整为正常状态。不过这之后的正常与之前的正常,已经不完全一样了。下过一场太阳雨后,万象还是更新了一番。

我再度感受到生活是如此的幸福,我的幸福在当下的每一个瞬间,我对一切都很满足。无求于人的幸福是最可靠的,知足之乐是最易得的,所有的需要借助他人来实现的,以及所有的需要满足太多条件才能实现的幸福,我都不去刻意追求。我在空谷吐芬芳,若有蝴蝶飞来与我相伴,那固然很好,若没有,何妨自我欣赏呢?

病人的烦恼已不足以让我烦恼,我从自己为他们缓解了病痛和烦恼的成就感中体会到了快乐与幸福,无法缓解的终末期患者,也只能深表遗憾,我能既同情又平静地倾听每一个患者的倾诉,不再受他们不良情绪的感染;亲人们的烦恼也不再能使我烦恼,能解决掉的就去解决,解决不了的,就当这是他们成长的资粮吧!人生困苦何足道哉?我不也是在困苦中成长成今天的样子的吗?倘若没有那些困境,我又如何有今天的豁达?

读完一本好书,我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欣悦感。那感觉就像与一位思想上旗鼓相当的好朋友,刚刚在国家图书馆的品诺咖啡馆里进行了一次既有趣又热烈的讨论,讨论完后,彼此都有不少的进益。

骑行在郊野路上,风驰电掣,那种对身体完全的掌控感,让我对自己的健康充满了信心。路两边的风光,让人心旷神怡,这就是美好的生活啊!虽然每一日我都在重复着过这样的生活,但我却毫不厌倦。

经常去菜地感受蔬菜的生长,心情也很好。蔬菜的生长同样让我感悟到了生命的真谛,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让我知道人只是自然之子,人间万事都渺小得微不足道。

有空时我还会鼓捣一下我的乐器,听众只有我一人。当我最初选择学习何种乐器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最能自娱自乐的乐器,而不是表演给大家看的那种。

快乐的人生是一场建立在自娱自乐的基础上的,与人友善而又良好的互动。这互动可有可无,有有的乐趣,无有无的乐趣。自足之人不再有匮乏之感,所以对他人也就没有太多的期待和太高的要求。这样陪伴在我们身边的人也不会很累,他们不必为使我们快乐而费尽心思。

这样的幸福既平凡又真实,它像静水一样,在深处不断流动,表面上却波澜不惊。

中年人的脱困之路:整理自我,返璞归真

黑暗会发光,寂静会说话,沉默胜过千言万语。

——题记

人到中年,我们会越来越强烈的意识到,时间会让我们的一切都归于尘土。我们的长辈一个接着一个的走了,我们同辈中也开始有人在陆陆续续地谢幕人生,我们的人生像一场宴会正在走向散场的阶段,离席的人越来越多。

我们不但一再经历丧亡之痛,我们也还在同时遭遇家庭危机、情感危机和事业危机,自己也开始出现一些神经性症状,我们会阶段性地变得比以前脆弱了许多。尤其是在某一个重要的亲人去世,或与伴侣分手,或自己身染重疾,或家庭矛盾大爆发,或事业遭遇挫折,或感到自己的事业不是自己想做的事业时,我们开始灰心丧气,甚至一蹶不振。

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承担着这个社会上最大的经济压力和精神压力,但他们能得到的情感支持却越来越少。年轻时对伴侣的期待正在现实生活中去泡沫化,年轻时的梦想也正在变得日渐遥远,很多人在为五斗米折腰。过去支撑自己的长辈和同辈陆续辞世,也导致我们有苦无处诉。

所以,中年危机也就不期而至。但失去从某个角度来说,也意味着得到。那个内在的自己,也在中年日渐觉醒。我们会在每个疲惫不堪的时刻叩问自己的内心:我是谁?我在追求什么?这是我想要的生活吗?我想要什么样的陪伴?我的快乐去了哪里?

这些问题我们以前可能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们从小到大,想到的是长辈们期待我们做什么,这个社会期待我们做什么。我们被一个个的理想模型束缚住了,我们曾经为让自己达到这样理想的状态而奋斗不已。

我们内心中其实还有一些另外的东西,那些东西是我们曾经的幻想,但是它们却感召着我们去追逐自己的人生之路。同时我们还有一些在现有的道德规范下见不得光的东西,比如对理想伴侣的渴求,对性的渴求,对放纵生活的渴求,乃至对自残与死亡的渴求,它们从另一面在吸引着我们,让我们蠢蠢欲动,跃跃欲试。

这时候我们开始感觉到,我们当下的生活不是我们最理想的生活,甚至可以说有点儿糟糕。我们开始怀疑生活本身,也开始怀疑社会规范的合理性,怀疑道德对人性的扭曲作用,但是却又畏惧失去现有的一切。于是有的人开始焦虑,有的人抑郁,有的人借酒浇愁,有的人有了外遇,脆弱的甚至自杀。

中年人的生活不只是一地鸡毛,还有一脸疑惑和满心的伤痛。生活中有太多的负累和失望,我们被拖进生活的泥潭之中难以自拔。情绪化的家人让家庭不再是我们的避风港,我们希望躲到一个角落里安静一会儿,也渴望人生能重来一次。

回首来时路,我们觉得自己做过太多错误的决策,但我们也知道,许多决策已经无法更改。我们不情愿的背负着本不应该属于我们的包袱,步履维艰地前行,感觉自己随时都会因为无法承受而崩溃。从生理上来说,我们的性激素也正在下降,我们发现自己从性中也得不到过去能得到的欣悦感。

这时候我们便开始意识到,哦,我的生活是该进行一些整理了,我要放下一些没有必要背负的包袱,我要在这充满挑战性的人生中寻找一些可以让我好受一些的东西。我要抓住一些救命稻草,让我不至于那么失望。

绝大多数人的人生都难以避免这样的一个阶段。其本质其实是,人的一生无法倒着过,所有人都是从不成熟逐渐走向成熟。在不成熟的年龄,我们要做许多重大决定,这些决定会影响我们一生,我们所选择的伴侣和事业是我们很难更改的,我们不得已放弃的爱好让我们失去了许多快乐。

如何走出中年困境?心理学大师荣格在遭遇中年困境时,选择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玩起了儿时的游戏。玩着玩着,他释然了,走出了自己的中年困境。他进一步提出,我们每个人其实都是自足圆满的,我们内心深处藏着足以支撑我们一生的力量。但在我们成长的过程中,我们因为要适应社会的需求,要满足父母、配偶和后代的期待,我们把相当一大块儿的自我丢失了。那些自我就藏在童年之中,如果我们按照自己童年时代完整的需求去发展自我,我们便不会在中年遭遇困境。

在所有的人中,我们首先得陪伴好自己,我们自己也是自己终极的伴侣。我们要重生,就要把自己缺失的部分补回来,补回来了我们就完整了。我们过去一直要求陪伴我们的人为我们弥补自己的缺失,其实那既不现实,也对我们的伴侣不公平,那意味着我们要他们牺牲自己,成全我们。

只有当我们重生,并完整的发展自我了的时候,我们在遭遇至亲丧亡、伴侣背叛、失恋、失业,乃至遭遇疾病等重大打击下,才不至于一击即溃。人首先要在孤单和独处的情况下也能非常快乐,然后才能从容地应对生活和社会。在我们已经很平静和快乐的前提下,有个良伴佳偶是锦上添花。再有三五知交好友,生活的乐趣会更多。这样我们的伴侣和好友也不至于因为我们对他们索取太多而疲劳,我们和他们的爱会更持久。

每个人生下来的需求少得可怜,而且实际上,一个人的生活越简单,越朴素,身体状况也会越好,寿命会越长,生活质量会越高。我祖母生了五个孩子,从我姑姑到我最小的叔叔,乃至我们这些孙辈,都在祖母的影响下,过得极为俭朴,我们的生活堪称苦行僧生活。

但从我祖母到我们这一代,我们的身体健康状况都很好,没有谁夭折,基本都高寿得很。我父亲现在快八十了,虽然也有一些老年常见病,记忆力不如以前好,但还能骑着自行车跨县旅行。而且头脑清醒,耳聪目明,逻辑思维发达得很多年轻人跟不上,分析问题鞭辟入里,看问题仍然能一针见血。而且他能进能退,控制自己情绪的能力令我自愧不如。他的现状使我对自己的老年生活很有信心,我想可能我在八九十岁,也还能运笔如飞,写出比现在更有深度的文章来。

我自己已经四十多岁了,身体状况好过大多数三十岁的年轻人,容貌则让很多人怀疑我不到三十岁。这是简单生活最大的好处,我在学习癌症相关知识时知道,人的饮食习惯和生活习惯是从小培养的。生活越是俭朴,饮食结构越偏向于素食者,患癌的概率越低。通常,对物质欲望不强者,也会更少焦虑,更能专注于自己热爱的事业。

荣格进一步的研究显示人要从中年困境中走出,须遵循自己的内心,接受使命感和激情的感召,全身心地投入到理想的事业和生活中去。这是中年人走出困境的根本之路,只有当我们在独处的情况下,仍然能从我们从事的事业和我们的生活中感受到快乐,自足圆满了,我们的快乐才是最可靠的。

因为只要我们活得足够久,我们终将发现,那些陪伴我们的人总会比我们先离开这个世界,他们走了,我们还是得学会独处。如果我们比他们先离开世界,那他们也要学会独处。所以依赖另一个人或另一群人来给我们带来终极的安全感与快乐是不现实的,我们得靠自己。

我们的理想和爱好不但能够让我们快乐起来,同样能够让我们成为一个有价值和魅力的人。我们的价值和魅力能让我们身边的人更加喜欢和我们相处,而且还会以尊重我们个性的方式来和我们相处。因为我们按照自己的意愿发展出来的个性是如此的鲜明,大家一眼便能识别出来,知道我们的底线在哪里,这种相处才是令彼此最舒适的。

个体摆脱了集体主义,摆脱了社会理想模型的束缚,摆脱了父母的不符合人性的期待,返璞归真,一心去发展自己的个性,最后不但实现了自我,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魅力,而且也为人类集体创造了真正的价值。这是个人主义最大的闪光点,也是人性解放的标志。

恰如其分地活着

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礼记·中庸》

人活在这世上,要有一股中和之气。中者,不偏不倚,不卑不亢也;和者,平和也。只有能“中”的人,才能和。中是摆正我们自己的位置,既不低估自己,也不高估自己,不贬低别人,也不仰视别人,我们便能生出一股发自内心深处的平和之气来。平和是既不妒忌,也不仇恨,不攀比,不焦虑,别人好的一面我们发自内心的赞美,别人不好的一面我们也不苛责。凡事都能淡定从容地去处理,与外界能够和睦相处,但又不必靠献媚外界而活着。这样我们就与自己,与外界都没什么冲突了。

这是一种非常简单的状态,但是不幸的是,许多人因为种种原因,一辈子都很难达到这种状态。他们或因天生敏感,或因后天养育环境问题,从幼年就不能摆正自己的位置。他们或过低的评估自我,或过高的评估自我,或一会儿过低,一会儿过高的评估自我。对待他人,也容易或贬低,或仰视,总处在不断摇摆的状态,很难有稳定的自我,对他人的认知也总是不稳定。

没有稳定的自我,便不会有稳定的情绪;没有稳定的情绪,便不会有稳定的关系。人们常常因为这个原因处理不好自己的人际关系和亲密关系,这样的人,我们统称之为人格障碍患者。

人格障碍患者最大的问题便是不能恰如其分地活在人世间。他们或自恋,或自大,或自卑,或偏执,或冷漠,或残酷无情。总之或与周边的人和社会格格不入,或很能蛊惑人心,操纵他人。他们人格的形成既有先天的基因因素,也有后天的环境因素。

一般来说,一个孩子生来基本正常,父母在子女0-6岁期间,给予孩子足够的关爱和较为正确的照料,对孩子爱的需求回应正常,对孩子的评价客观公正,既不贬低他们,也不夸奖过头,很少有暴力与冷暴力行为,那么这个孩子长大后,就很容易形成稳定而平和的人格。他们身上自有一股平和之气,他们宽容厚道,勇敢自信,不苛责他人,也不苛责自我,这就是一种中和状态。

虽然我们总是说人人生而平等,但是这种说法只是一厢情愿。实际上,每个人遗传的基因不一样,幼时成长的环境不一样,这些决定了一个人在各方面都会有很大的差异。人格均衡稳定的人,一辈子更易取得较大的成就。

对存在各种人格障碍的人而言,仅仅像正常人一样活着,就已经让他们拼尽全力了。他们一辈子都在与自己的情绪和心境作斗争,很难有内心安宁之日,要想让他们像人格稳定均衡的人一样全神贯注地学习和做事,是很难的一件事情。所以他们的谋生能力会被削弱。他们处理不好自己的人际关系和亲密关系,经常遭遇抛弃、离婚和背叛,一生饱受创伤,他们人生的底色是苦的。更有甚者,比如反社会人格者,他们会走上反社会的道路,触犯刑事法规,最终被逮捕入狱。

过度的贬损是危险的,过度的赞美同样危险,前者容易让人自卑,后者容易让人自大,自卑和自大都不利于形成稳定的自我。所以父母和师长对孩子的评价要恰如其分,不轻易否定一个人,给予肯定且准确的评价有利于孩子正确的认识自我。有些父母对自己子女或贬损,或浮夸,这两种过度的评价最终都会导致孩子人格出现问题。人不能正确的评价自我,就很容易走向极端。

过度的关注幼儿是危险的,过度的漠视幼儿也是危险的。当幼儿有情感需求的时候,父母的爱抚、微笑和亲昵行为,能让幼儿有安全感。但父母过多的关注和过度的漠视则会导致幼儿长大后欠缺自立能力和自信,很难有独立的生存能力和稳定的情绪。

6岁过后,一个人的初始人格便形成了,不易再改变。所以中国有句俗话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一个人这辈子的成就从七岁就已经基本定型了。到青春期的时候,孩子会叛逆,父母得让步,给孩子腾出足够的成长空间,这样孩子长大后才会有进取心。如果我们在这个阶段阻拦孩子做他自己选择的事情,他们长大后便容易处于情绪和心境不稳定的状态。

美国一项大型统计数据显示,一个人在高中时代的表现直接决定了这个人一辈子的成就,他后续上什么大学已经无关紧要了。这是因为在高中时代,我们的人格已经基本完善了。这个时候,我们的一些人格特质已经较为明显,过了高中阶段,就不具备可塑性了。而一个人最终的成就是由人格决定的。

人格障碍的问题通常不会在年轻时表现出来,人在青春期和青春后期,大都活泼好动,经常与身边的朋友互动,容易受环境感染,很容易出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现象,人格不稳定。在这个时候,我们知道有些孩子形成了某种人格特质,但这种人格特质会否发展为人格障碍呢?还不能确定。

绝大多数的人格障碍出现在结婚生子后,这种时候,人们要处理亲子关系和亲密关系,人格障碍就会成为他们与家人、同事和朋友交流的阻碍。这些矛盾积累到中年时期,就会成为家庭危机的导火索,导致家庭解体,一些严重的人格障碍甚至会诱发精神疾病和犯罪行为。

出现人格障碍者,修复非常困难,患者通常对自己的人格障碍没有自知力。他们有一些明显偏离正常且根深蒂固的行为模式,这些导致他们与周边的人频繁发生冲突,严重的会诱发各种各样的精神疾病。常见的人格障碍有偏执型、分裂型、分裂样、反社会型、冲动型、边缘型、强迫型、表演型以及其他不常见的类型的。有许多患者同时存在好几种人格障碍。

通过学习人格障碍的相关知识,认识到自我行为的不合理性,人们可以改善自己的状况。但一些人格障碍,比如分裂样人格障碍、分裂型人格障碍、偏执型人格障碍等不易改变。如果我们家庭中出现一些沟通较为困难的成员,我们应该学习一些人格心理学的相关知识,了解一下如何与人格障碍患者相处,以及如何帮助他们康复,这可以提高他们的生活质量,也能改善我们的家庭生活。

人格障碍患者要想痊愈,需要家庭成员的关心和爱护,也需要家庭成员学习相关的知识。对一些特别的人格障碍患者,家庭成员还可能需要为他们提供长期的经济帮助,因为他们的人格障碍导致他们精神致残,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工作获得报酬。

人格障碍患者是一群不容易被理解的人,他们的精神世界看起来很神秘,他们对自己的问题也缺乏自知能力,外界通常很容易与他们发生冲突,这导致他们很难得到应有的帮助。他们要想康复,得到家庭成员的理解、关爱和帮助是非常关键的。人格障碍患者还容易给家人造成他们不自知的伤害,有些人格障碍患者的家人甚至活得很痛苦,在自己无法健康的情况下,我们是帮不了我们的家人的,所以人格障碍患者的家属也要注意保障自己的身心健康。

痊愈是一场与基因和环境相对抗的战争

有一种疾病叫边缘性人格障碍,患者以情绪失调,认知失调,行为失调,自我与认同失调为主要临床特征。边缘性人格障碍患者容易陷入情绪的深坑之中,常常与抑郁症,焦虑症,创伤后应激综合症等疾病共病,患者处理不好自己的人际关系和个人感情,时常与周边的人发生冲突。

患者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一日之内,其情绪变化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忽而在高峰,忽而在低谷。一旦患者陷入不良情绪中,他们需要比常人多得多的时间来恢复自我。患者经常活在恐惧之中,最让他们恐惧的是自己会被人抛弃,他们极度缺乏安全感,也不知自己真正的自我是什么。

边缘性人格障碍是各种精神疾患中,自杀率最高的一种病,约有10%的边缘性人格障碍患者会死于自杀,还有许多患者有自伤和自我精神攻击等行为。实际上,绝大多数的边缘性人格障碍患者心地善良,温柔细腻,在他们好的时候,他们是世界上最体贴的人,对待亲友和配偶是极好的。所以一旦他们做出自毁的举动,会让他们整个家庭陷入极度痛苦之中。而他们的恋人们也经常因为无法理解他们的反复无常而离开他们。

这类患者的先天基因和后天经历对他们的疾病都有重大影响,一般来说,他们都生而脆弱,又经历坎坷,所以很容易深陷在痛苦情绪之中,难以自拔。但令人惊奇的是,许多边缘性人格障碍患者到了四十岁后,能够不药而愈。

原因可能是这些患者长期深陷在痛苦之中,这痛苦让他们不断地寻求自救的方法,不断地反思自我的思想和行为,所以到了一定的时候,他们就痊愈了。痊愈后的边缘性人格障碍患者通情达理,和蔼可亲,虽然心中还是有不少悲苦(这是因为他们的人生底色就是悲苦的,他们的一生经历过许多重大创伤),但却善良温和,不再具有挑衅性,与之前判若两人。

边缘性人格障碍患者存在生理病变的基础,他们的脑部结构异于常人,他们的杏仁核和海马体比较小,所以他们很容易受不良情绪控制,记忆力也不好。他们很难像正常人一样,对世界有建立在完整信息基础上的整体性判断。他们的前额叶也受损,这让他们总是处在情绪风暴之中。他们的丘脑-肾上腺情绪反应轴比一般人灵敏许多。

我们很容易理解视神经受损的盲人,但却不能理解同样神经受损的边缘性人格障碍患者,因为他们看起来总是喜怒无常,对身边的人有一定的攻击性(大多只是语言上的),他们的行为让人觉得他们是疯狂的。边缘性这个词是形容这些患者是一种处在神经质与精神病中间地带的一种状态。实际上绝大多数人都会有一定程度的边缘性人格倾向,只是大多数人的临床表现轻微得很,对生活不构成影响,只有约1.6%的人才会被诊断为边缘性人格障碍。

对普通人来说,边缘性人格障碍患者的精神世界就像一个谜,专业医生们也对这类患者感到困惑,他们对人(包括对医生)缺乏信任,他们号称咨询师杀手,总是会因为对咨询师不信任而放弃治疗——实际上,如果有一个人让他们长期信任,他们就接近痊愈了。因为边缘性人格障碍患者最大的问题就是无法与人建立起长期的信任关系,他们解决不了自己深层次的依恋关系的冲突问题,一旦解决了这个问题,其他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所以如果一个边缘性人格障碍患者一旦有一个可以100%长期信任的人,不管这个人在他们的生活中充当的是什么角色,他们就康复了。

边缘性人格障碍患者总在不断地探索,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寻找让他们可以信任的人,以此来医治自己的无所适从。他们敏感的心让他们一旦从他人的行为中,感受到了丝毫冷淡,他们便会迅速逃离。所以他们的婚恋关系和朋友关系很不稳定,他们渴求理解,不过理解他们的人很罕见,他们的精神世界是如此的神秘,以至于许多人在与他们接触的过程中痛苦不堪,包括咨询师。

他们不断尝试新的人际关系环境,随着他们年龄的增长,激素水平的下降和阅历的增加,他们开始变得越来越有包容性,可以实现部分接纳。如果这时候他们再遇到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理解他们的人,他们就渐渐康复了。他们常常被误诊为抑郁症或躁郁症,也有被误诊为精神分裂症的。

医学界识别这种疾病,只不过是晚近二三十年的事情,直到现在,许多一二线城市都没有能确诊此病的医院。但是一些前沿的研究却一直在进行,临床医生们也找到了许多可以改善这类患者的临床症状的药物和方法,比如稳定心境和抗癫痫药物会有一定的作用,辩证行为疗法也会有一定作用。

从这种疾病的发展历程,我看到了疾病痊愈的希望。任何一种疾病的病因,无外乎先天基因缺陷和后天环境影响两大因素。边缘性人格障碍患者自己通过不断地更换生活环境,建立新的人际关系环境来改变自我,加上激素水平的自然消退,他们能够痊愈。当然,如果能够尽早被诊断出来,对患者和患者家庭进行治疗,这些患者能够痊愈得更快,他们不用等到40岁后才自愈,可以在20多岁就痊愈。这会极大的改善他们的生活质量,也不会让他们遭遇重大的经济损失。

我现在做回顾性总结的时候,发现自己曾经遇到过大概四五例边缘性人格障碍患者。他们的行为通常极为令人费解,他们表现出来的一些症状往往是容易暴怒,厌食或暴饮暴食,嗜睡或失眠,经常哭泣,自残或自杀,酒精成瘾甚至吸毒,有些甚至有性成瘾或性冷淡现象。他们内心极为痛苦但是外人却不知道,他们通过各种出格的行为来缓解自己的痛苦。因为国内缺乏诊断此病的医生,他们的家人们通常极为苦恼,不知如何是好,有一些会带着他们寻求中医的帮助。

实际上这些患者最需要的是理解和陪伴,适度的药物对他们有一定的帮助,辩证行为疗法也有一定的帮助,但是远不如理解和陪伴重要。不过大多数陪伴他们的亲友,最后都被折磨得痛苦不堪。这又会加重患者的内疚和自责情绪,他们无法摆脱疾病,总会觉得自己是家人们的负担,最后会选择自杀来结束这一切。

但我这里要说的是,如果你是一个边缘性人格障碍患者且正在自我折磨,请你相信我,你的自杀对家人来说是最难接受的一个结果,这会让他们陷入痛苦的深渊而不是解脱。你一定要心怀希望,相信自己可以康复,熬到40岁后,你将会发现自己有很大的改观。边缘性人格障碍患者在正常情况下对自己的家人是非常好的,比一般人好多了。所以一旦他们离开人世,最痛苦的就是他们的家人。

对边缘性人格障碍患者来说,认知到自己的疾病非常有意义。一旦他们识别了自己的疾病,知道病因和预后,他们的痛苦就会减轻许多。那些痊愈者的故事会让他们心怀希望。

边缘性人格障碍让我想起了许多其他的疾病,实际上包括癌症在内的大多数难以治愈的疾病,如果脱离了致病环境,同时切断基因引起的细胞过度增殖的信号,理论上说这些患者也是可以痊愈的。世界上从癌症中痊愈的患者也是屡见不鲜的,尤其像儿童神经母细胞瘤这样的患儿,他们中就有不药而愈的个案。

医生在这类疾病上能够发挥的作用很有限,但如果我们能够为患者寻找到有效的促进他们自愈的方法,缩短他们自我探索的周期,将会大大的改善他们的生活质量。比如说,一个边缘性人格障碍患者,如果在20多岁的时候遇到一个好医生,在医生的帮助下,他们可能只需要五六年时间就走出了困境,将来甚至有希望将这个时间进一步地缩短。那么他们就不用苦苦煎熬到40多岁后,等性激素水平下降才会逐渐痊愈。

我甚至怀疑用于治疗乳腺癌患者的他莫昔芬之类的内分泌药对边缘性人格障碍患者会有很好的疗效,因为一些女性边缘性人格障碍患者的痊愈通常与停经同步发生或相隔不远,他们疾病的发作也通常是在经期和排卵期。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种大胆的猜测,目前还没有任何使用内分泌治疗的方法来治疗边缘性人格障碍患者的临床报告。我个人可能会在今后遇到边缘性人格障碍患者时,做一些这方面的尝试——新思路总是需要探索出来的。

部分乳腺癌和前列腺癌患者经内分泌治疗后,无病生存期大大延长,有些甚至可以终生不复发,通常这类患者在性激素水平自然下降后,也会有比较好的预后。我很难不将乳腺癌和前列腺癌与边缘性人格障碍相关联,这二者之间有许多共同之处,它们似乎都与生殖有密切的关系。

通常,边缘性人格障碍患者在亲子关系上表现出来的焦虑远远高于正常人,而我的部分乳腺癌和前列腺癌患者也是如此,他们对自己的后代既有很强的保护欲又极苛刻。所以这类疾病可能都是生物在进化过程中,因生殖问题而导致的基因变异引起的。雌孕激素和雄性激素水平的下降,会让这些患者受益。

而且,60%的边缘性人格障碍是遗传的,我不知道他们的BRCA基因是否存在变异,但我知道的是乳腺癌和前列腺癌也普遍的存在遗传现象,部分乳腺癌患者的BRCA基因存在变异,而且乳腺癌患者的情绪化现象也很严重,中医甚至在很早以前就认为乳腺癌患者是与丈夫和公婆关系不睦导致的。

我认为我们将来可以在这两类疾病上做更多的关联性研究,或许会有一些突破。我们也许可以将乳腺癌也当作一种身心疾病来治疗,对乳腺癌患者使用稳定情绪类药物,对边缘性人格障碍患者使用抑制内分泌药物。同样,这种思路也可以在卵巢癌和前列腺癌患者身上进行临床试验。这种尝试可能可以同时提高这几种疾病的治疗效果,但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这一推测有待临床实验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