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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便次数太少,应慎防高血压和中风

在我接触的患者中,我号他们的脉号到弦脉时,我经常会问他们一句话,你的小便次数是否很少?正常情况下,上午和下午分别能小便几次?弦脉患者大多告诉我,他们每天小便次数为0-3次,经常一上午或者一下午都不会小便。此类患者如果检查血压,十有八九存在血压过高或过低问题,或存在家族性高血压史或低血压史。脉弦而有力的多为高血压,脉弦而无力的多为低血压——当然,这也不绝对,只是概率很大而已。

弦脉,顾名思义,是一种很像弓弦或琴弦的脉。《素问》:“弦脉,端直而长”,《脉经》形容弦脉“如张弓弦”,《诸病源候论》这样描述弦脉:“按之不移,绰绰如按琴瑟弦”,《脉决》形容弦脉“状若筝弦”。李时珍的《濒湖脉学》中用七言诗这样形容弦脉:“弦脉迢迢端直长,肝经木旺土应伤,怒气满胸常欲叫,翳蒙瞳子泪淋浪”。

正常人脉搏的波动是有规律的起伏,反应在脉象上不会像弓弦或琴弦。如果我们感知到一个人的动脉搏动时像弓弦或琴弦一样,那说明他们的血管壁承受的压力异常,所以他们的血压多半是异常的。弦脉是一种特征很鲜明的脉象,很容易与其他脉区分开。如果我们经常接触中风后遗症患者,我们会对这种脉象印象很深刻,因为绝大多数的中风后遗症患者的脉是弦脉。中风后遗症患者也确实易怒,中医认为这类患者肝火太旺,所以李时珍的脉诀说这类患者“怒气满胸常欲叫”,这有事实依据。

在中医,弦脉所主的疾病中最为常见的一种是痰饮病。汉代张仲景在《金匮要略》中就有过这样的描述:“脉沉而弦者,悬饮”,“咳家,其脉弦,为有水,十枣汤主之”。痰饮病是水液停留在体内不能正常排出的一种疾病,所以中医治疗痰饮病,用的大多是利尿药。而西医所用的降压药,也大多有明显的利尿作用。

中医所说的“痰饮病”患者,大多数存在血压过高的问题。血压过高与血管老化有一定的关系,但更重要的是体内的水液不能正常排泄。水液之所以会停留在体内不能正常排出,可能是肾脏出了问题(这会引起肾源性高血压),也可能是因为体内的一种叫抗利尿激素(ADH)的激素过多,抗利尿激素又有另一个名字叫血管升压素(VP),它能升高血压。

我们人体有利尿激素,也有抗利尿激素,它们共同调节尿液的排泄,使之处于平衡状态,不多也不少。正常人一日一夜应排尿10次左右,白天八九次,晚上一二次。早上一二次,上午和下午各三四次。当抗利尿激素水平过低时,人很容易尿频,甚至过度尿频到成为尿崩症。尿频并非一无是处,尿频者很少高血压,所以许多尿频者反而更长寿。当抗利尿激素水平过高时,人的尿就特别少,尿少的同时,血压也会升高。存在这一问题的人年轻时血压可能正常,因为年轻时血管壁弹性很好,但到了三四十岁后,他们就会出现血压异常的问题。

抗利尿激素水平的高低与遗传有很密切的关系,也与生活习惯有很大的关系,大多数患者是生物遗传、环境与生活习惯共同作用的结果。高钠与高脂饮食会导致患者抗利尿激素水平过高,此类患者很容易罹患高血压和肥胖症,并有可能进一步发展为肾病、糖尿病和癌症,他们血管内的脂肪斑块也比较多,很容易出现各种与偏瘫或瘫痪相关的疾病。

所以小便次数过少是一个非常值得警惕的信号,如果发现自己小便次数过少,而且父系家族或母系家族有高血压或肥胖病史者,就要特别注意调整自己的生活方式,尽量低脂、低钠饮食、规律作息,同时多食用一些有利尿作用的食物,如萝卜、瓠子、冬瓜、南瓜、玉米、薏米等。

另外需要指出的是,目前我国把成年人的血压低于140定为正常血压。实际上,最新的研究显示,血压最好低于120,高于120的血压其实都存在中风的危险。

从《伤寒论》“桂枝汤”条文看张仲景治疗危急重症的思路

张仲景一生遇到的危急重症非常多,这从他所著的《伤寒论》的序言中就可以看出,他在《伤寒论》序言中说:“余宗族素多,向余二百,建安纪年以来,犹未十稔,其死亡者,三分有二,伤寒十居其七”,也就是说十年内,他的宗族成员死了三分之二,其中约百分之七十的死者死于伤寒。

这段文字中所说的年代可能有误,刘渡舟教授考证,此处的“建安纪年”可能是“建宁纪年”的笔误,因为汉代建安年间没有爆发这么频繁的大瘟疫,只有建宁年间有杀伤力这么强大的瘟疫。张仲景的这篇序言中所讲的情况令人触目惊心,我们可以通过这段文字想象出当时传染病造成的死伤是多么可怕。

汉代末年缺医少药,瘟疫横行,张仲景在这样的年代当医生,他接触到的危急重症患者是很多的。那时候的重症医学没有现代这么发达,张仲景在实战中摸索出了一系列的治疗危重症的方法。其中最重要的方法是连续给药,这种给药思路很独特,我今撰文介绍。

我先将桂枝汤条的原文摘录如下:

“太阳中风,阳浮而阴弱,阳浮者,热自发,阴弱者,汗自出。啬啬恶寒,淅淅恶风,翕翕发热,鼻鸣干呕者,桂枝汤主之。桂枝汤方:桂枝三两(去皮),芍药三两,甘草二两(炙),生姜三两(切),大枣十二枚(擘)。上五味,㕮咀,以水七升,微火煮取三升,去滓,适寒温,服一升。服已须臾,啜热稀粥一升余,以助药力。温覆令一时许,遍身漐漐,微似有汗者益佳,不可令如水流漓,病必不除。若一服汗出病差,停后服,不必尽剂;若不汗,更服,依前法;又不汗,后服小促其间,半日许,令三服尽。若病重者,一日一夜服,周时观之。服一剂尽,病证犹在者,更作服;若汗不出者,乃服至二三剂。禁生冷、粘滑、肉面、五辛、酒酪、臭恶等物。”

这一大段文字包含着非常丰富的信息。首先,张仲景简明扼要的描述了桂枝汤的适应症,这个适应症就是发热、自汗、畏寒、畏风、鼻鸣、干呕,并给出了桂枝汤的方剂组成:桂枝三两(去皮),芍药三两,甘草二两(炙),生姜三两(切),大枣十二枚(擘)。还介绍了桂枝汤的煎服方法,将药切碎成碎块,加7升水,文火煎至3升。每次服用一升。

张仲景用桂枝汤的同时,还给出了辅助桂枝汤发汗的一些方法,“啜热稀粥”,也就是让患者服药后喝些热稀粥,热稀粥有促汗的作用,同时又能补充营养(糖类)和液体。光这还不够,他还要求患者“温覆令一时许”,也就是盖上被子捂出汗来。

因为在治疗“太阳中风”时,关键是要患者发出汗来,这种治疗方法是中医常说的“汗法”。所以除了用药之外,还要采取一些辅助发汗的办法。古代没有葡萄糖注射液,患者生病了,营养跟不上,出汗多了还容易脱水,热稀粥是碳水食物,可以给患者补充糖,也可以防止患者脱水,一举两得。盖被取汗也是一个好办法。这两种辅助手段加上桂枝汤的药力,患者就更容易发汗。

那么发汗发到什么程度呢?张仲景给出了章程,那就是“遍身漐漐,微似有汗者益佳”,这句话翻译成白话文,意思是让患者遍身潮乎乎的,好像是要出汗了的样子,这种状态是最佳的。张仲景还说:“不可令如水流漓,病必不除”,也就是说医生治疗患者,不可以治疗到患者遍身大汗淋漓,那样治疗患者的病肯定是治不好的。这就是一个度的问题,如果患者遍身大汗淋漓,就很容易虚脱,感染性疾病患者在虚脱的情况下,虽然能一时退烧,但是病情很快会反扑。

所以治疗不能治到大汗淋漓,不能让患者虚脱了。我们要举一反三,用任何一种发汗方法治疗时,都只需要治疗到患者浑身潮乎乎,像在出汗就可以了,这是最佳状态。过犹不及,汗出多了反而会加重病情。那么我们在实际中如果发汗过头了怎么办呢?那就用米粉(现代人可以用超市里买的婴儿爽身粉)扑一扑,这个可以快速止汗。这在《伤寒论》中也有提及,从这些细节来看,张仲景是一个了不起的临床医生,他可以说是见多识广,知道发汗过头了会出大问题。

病人存在个体差异,每个人服桂枝汤的反应不一样,张仲景说“若一服汗出病差,停后服,不必尽剂;若不汗,更服,依前法;又不汗,后服小促其间,半日许,令三服尽”。这段话是说如果病人只服用一次就汗出病愈(病差是病愈的意思),那么要停后服。也就是后面的药即便煎好了也不喝了,治病要“中病即止”,把病人的问题解决了就不能再用药了,再用药就可能过头,过度发汗了。

如果病人服药后不出汗呢?那就要继续服用,服药后还是要“依前法”,通过喝热稀粥和盖被来辅助发汗。这样治疗了病人如果还不能汗出病愈,后面继续服用的时候就要“小促其间”。“小促其间”这四个字的意思是后续再服药时,两次用药间隔的时间要缩短。“半日许,令三服尽”的意思是,在半天的时间内,要将煎出来的三升药喝完。也就是用药三次,半天也就是6个小时,6个小时喝药三次,也就是平均每隔2小时喝药一次。

张仲景的这种服药方法和我们今天不一样,今天医生和病人早已习惯了一天给药2-3次,很少有医生在治疗病人时要求病人每隔两小时用药一次。所以在古代,感冒这类疾病通常一天就能治好,现代医生反而治不出这种效果。不但治不出这种效果,反而可能会耽误病人。

新冠后我对这一点感触颇深,新冠病毒对人的免疫系统有很大的破坏作用,许多人在新冠后体质大不如前,感冒后迁延难愈。按照常规的治疗方法,常常拖好几个星期甚至一两个月都好不了,有些病人甚至因为感冒诱发的肺炎、胸腔积液而去世。

我治疗过新冠后的感冒病人,也抢救过因为感冒迁延不愈而诱发了严重的并发症的患者,采用的就是张仲景的这种频频给药的方法,效果出奇的好。当然,我用的不是张仲景的这种桂枝汤,而是因人而异,给患者用的针对性的个性化处方。但在给药方法上则是学习张仲景在《伤寒论》中给出的这种用药方法,同时在用药时的注意事项上也学张仲景。一些患者和患者家属大胆的采用了这样的给药方法和辅助发汗的方法后,效果很好,病人一两天就大为改善甚至痊愈。

张仲景的方子用量其实很大,汉代的一两换算成现在的克,差不多是15g。那么桂枝汤换算成现代的度量衡,大致如下:桂枝45g,白芍45g,炙甘草30g,生姜45g,大枣12枚。这个量我们现在一般医生都不会开,我们通常是开三分之一甚至更少的量。我看到大多数医生开的桂枝汤的量是:桂枝9-15g,白芍9-15g,炙甘草6-10g,生姜9-15g,大枣3-7枚。

这个量没法和张仲景的量比,而且张仲景在治疗太阳中风患者时,如果患者病情未完全缓解,他还会在一日一夜内煎多服药服用。他后面就说:“若病重者,一日一夜服,周时观之。服一剂尽,病证犹在者,更作服;若汗不出者,乃服至二三剂。禁生冷、粘滑、肉面、五辛、酒酪、臭恶等物。”

张仲景在治疗此类病人时,会“周时观之”,这就像现代的住院医生一样,密切观察病人的反应。可能他比现代的住院医生还勤快点,观察得非常仔细,他随时了解病人的情况。如果患者病情危重,就要日夜不停地给药。

服用一剂后,病人还有症状,就要“更作服”,也就是说一天可以不必只用一剂药,可以用二三剂,用到三剂的话,也就是给药9次。基本上除了病人睡觉时间外,其他时间是每2小时一次。张仲景对重病号单日用药量差不多是现代医生用量的9倍。同时还要求病人忌口,“禁生冷、粘滑、肉面、五辛、酒酪、臭恶等物”,因为感染后的患者胃口差,消化能力不佳,所以要尽量避免刺激患者的肠胃。

这种治病方法对免疫力低下的患者来说非常管用,能迅速地治愈他们的急症。免疫力正常者,患感染性疾病可能还能拖一拖,有基础疾病,免疫力低下者,患感染性疾病,出现严重症状时,是一天都不能拖延的。我这几年所闻所见真是令人痛彻肺腑,我有两个亲近之人都是在四十多岁的年龄,仅仅因为一场小感冒诱发了严重的并发症而猝死的。我也不断地听到和看到此类悲剧,这类患者如果能够及时的采用张仲景的这种治疗方法是死不了的。

每当遇到这种事情时,我就对张仲景《伤寒论》序言中的另一段话颇有感触,他说:“怪当今居世之士,曾不留神医药,精究方术,上以疗君亲之疾,下以救贫贱之厄,中以保身长全,以养其生,但竞逐荣势,企踵权豪,孜孜汲汲,惟名利是务,崇饰其末,忽弃其本,华其外,而悴其内,皮之不存,毛将安附焉?卒然遭邪风之气,婴非常之疾,患及祸至,而方震栗,降志屈节,钦望巫祝,告穷归天,束手受败。赍百年之寿命,持至贵之重器,委付凡医,恣其所措,咄蹉呜呼!厥身已毙,神明消灭,变为异物,幽潜重泉,徒为啼泣,痛夫!”

张仲景时代的问题,如今依然存在。人们仍然热衷于追名逐利,而忽视保护自己的身体,生病了的时候,无法得到妥当的治疗,只能在危急时刻寄希望于作用不大的普通治疗。治疗无效,就只能拖延着,小病拖成大病,最后一命呜呼,真是非常可惜。

遇上危急重症时,最需要医生有丰富的临床经验和果敢的作风,迅速拦截住病情,避免朝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不拘一格地用药,随时观察病情的变化,尽心尽力地照顾病人。但遗憾的是,现代医疗做不到这一点,现代中医治病时也大多把张仲景的这种方法抛弃了,恪守每日2-3次给药的常规。结果往往把病人耽误了,一个本可以不死的病人最终死于一场看似微不足道的感冒,真是太可惜了。

我早年也曾出入于ICU,参与濒死重症病号的抢救,用的就是纯中医的方法,经常有起死回生的效果。我所用的药并不稀奇,都是一些常见的中药,而且大多是在患者所在之地随意采购的,没有特意去选购昂贵的特价药。其实哪来那么多的假药,只要医生组方正确,用法到位,效果很好。

学中医者,对有价值的医学文献,要字斟句酌地阅读,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句子和任何一个字,严谨的临床医生所写的医著基本没有废话。我们要学习其治病的细节,要敢于在实践中去尝试这些方法,这样读文献和做临床,久而久之,我们的临床疗效自然就提升起来了。

有基础疾病者仍应警惕长新冠(long covid)

3月2日,浙大附属儿童医院创伤外科医生潘博文在打篮球时猝然倒地,最终于当晚22点15分离开人世,年仅32岁。据潘医生的家人表示,潘医生的死因高度怀疑与新冠后遗症(长新冠,long covid)有关。

去年11月2日,我的堂兄也是突然猝死,去世前在医院检查,发现大量胸腔积液。我的堂哥也是医生,在这之前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症状。实际上,新冠后很多人存在长新冠,但是他们可能都忽略了自己的一些轻微的症状,比如乏力、咳嗽、低烧或不发烧、脑雾、反应迟钝、轻微胸闷等。

陆陆续续有患者家属向我反馈,他们的某个亲人新冠后因为心脑血管疾病或出现大量的胸腔积液而去世。一些患者也向我反馈,他们有轻微的胸闷或咳嗽后,去医院检查竟然发现了胸腔积液(白肺),这令他们自己都感到很意外。还有一些患者,新冠后脑部也出现积液。

新冠病毒对人类健康的影响仍在持续,医学界对长新冠的认识也较之前更为清晰,全球仍然有大量的患者深受长新冠的折磨。因为病毒在不断的变异,许多人反复感染新冠,多次感染新冠病毒者更容易患长新冠。

到目前为止,长新冠仍然没有特别好的解决办法,能治疗长新冠的医生还很少。大多数长新冠患者在一年后能够恢复过来或者适应新的生活状态,但全球仍有数百万长新冠患者深陷在新冠病毒带来的痛苦之中,难以康复。

《柳叶刀-呼吸内科》曾刊登了英国研究人员在2020-2021年对259名住院新冠患者的多器官研究的报告,该研究显示,近三分之一的需要住院的新冠患者在出院后平均五个月内,有一个以上的器官出现异常,这些器官包括大脑、心脏、肝脏、肾脏和肺部。其中肺部有异常者的概率是未染疫者的14倍,大脑出现异常的概率是3倍。多重器官异常的新冠患者出现严重精神和身体障碍的概率,是未染疫者的四倍,这使得他们无法进行日常活动。

长新冠也导致患者认知受损,此前,伦敦国王学院对5100多名新冠感染者的研究显示,存在长新冠问题者的认知受损,记忆力下降等问题较为严重,相当于衰老了10岁,长新冠患者也表现出了轻度或中度的心理困扰。

长新冠引起的长期的炎症反应持续的时间也很久,新加坡科技研究院传染病实验室(A*STAR ID Labs)和国家传染病中心曾对新冠患者的长期炎症反应做过专项研究,该研究显示一些长新冠患者的炎症反应需要24个月才能缓解,恢复到染疫前的状态。

我本人到目前为止,接触到了形形色色的长新冠患者,目前被报告出的长新冠问题都有接触到。据我所知,许多患者仍然存在呼吸困难、心动过速或过缓、体能下降、血压过高或高低、脑雾、抑郁焦虑、无精打采等问题。

根据我直观的感受,有家族性肥胖史者、有高血压或低血压家族史族、慢阻肺患者、有心脏病家族史者、肿瘤患者、糖尿病患者、慢性肾病患者均属于长新冠高发人群。新冠病毒削弱了他们本就虚弱的免疫系统,这些患者稍微劳累就容易诱发严重的新冠后遗症。他们比新冠前更易感冒,感冒后更难痊愈,而且感冒后出现的症状比以前严重,治疗起来更棘手。

一些免疫低下的慢性病患者感染新冠后再次感冒,普通医生甚至无法治好他们的感冒并发症。他们感冒后症状可能会持续很久,咳嗽、发烧超过一个月不能缓解,或者很快就出现肺炎和胸腔积液,也很容易出现动脉斑块和肺部结节,有少数患者还会肝肾功能不全。

根据我本人的经验,对免疫力低下的长新冠患者,不能循常规治疗,循常规治疗很容易导致这些患者病情不受控,快速进展,出现生命危险。此前美国的研究显示,长新冠患者死于心脑血管疾病和肺心病的风险上升了约63%。

很多长新冠患者看似猝死,实际上只是因为他们粗心大意,没有注意自己身体细微的变化。如果他们注意自己身体的细微变化了,他们早就能意识到自己实际上处于长新冠的状态,应该接受健康监控,并且要控制工作和运动的强度。

肥胖、血压异常、血糖高、血脂高、心脏病高危人群、肿瘤患者、糖尿病患者、肾病患者即便无身体异常的迹象,也要注意监控自己的健康状况,避免过度劳累和过度运动。如果发现家里某个成员新冠后反应迟钝、无精打采、心情抑郁,我们也应监控他们的健康状况。一些人在新冠后明显体能下降,家属不应催促他们通过运动来提升自己的体能,这样做很容易导致他们猝死。

医生在接诊长新冠患者时,应重视对此类患者健康状况的监控,要求患者或患者家属每日1-2次汇报病情变化情况,预防患者病情突然变化,因为此类患者存在猝死的风险。我的体会是,这类患者的治疗强度要提升,我给一般患者用药时,每日用药2-3次,给此类患者用药时,则需要每日用药4-6次。高烧或胸腔积液严重时,每1-2小时用药一次,保持药力持续不断。

大多数药物在人体的代谢时间为2小时,长新冠患者在感冒后,身体的免疫力无法与感染的病原体对抗。对这类患者,如果循常规间隔4-6小时给药一次,将会导致患者的病情反反复复,拖延很长时间都不能痊愈。对这类患者来说,这是一件风险很高的事情,因为他们随时可能因为病情突变而猝死。所以要当急诊治疗,密切观察。

这一点,汉代的张仲景就曾特别强调,要“周时观之,知犯何逆,随证治之”,张仲景的话用现代话来说,就是密切观察患者的身体变化,判断患者病情进展情况,根据患者的症状随时调整治疗方案。张仲景在治疗急性感染性疾病时,并不是像现代人一样让患者一日服药2-3次,而是一日一夜可以不限定次数的服药。长新冠患者和患者家属在接受治疗时,观念上应有转变。

但更应该注意的是平时的护理问题。免疫低下者日常应尽量做到节劳、保暖、充足睡眠、饮食有节制、避免在感染高峰期出入人流密集地,如果运动或劳动后出汗较多,应尽快擦干身体并更换内衣。在外受寒后回家,应尽快喝些姜葱水或用电吹风吹吹颈椎和尾椎直至身体有微汗出,以祛除寒气。长期畏寒者可以考虑在内裤近尾椎处贴暖宝宝或艾灸贴,这种保健方法可提升患者抵抗感染的能力。

我将在今后陆续发布我治疗长新冠患者的医案,以具体案例来阐明我治疗长新冠的思路,供患者和患者家属参考。

求真务实的中医泰斗胡希恕

每当在病房会诊,群贤齐集,高手如云,惟(胡希恕)先生能独排众议,不但辩证准确无误,而且立方谴药,虽寥寥数味,看之无奇,但效果非凡,常出人意料,此得力于仲景之学也。

——原北京中医药大学教授刘渡舟评价同校教授胡希恕先生的话

胡希恕教授是当代中医界的一个标杆性人物,他生于1898年,1984年去世,享年86岁。他生前是北京市中医药大学的元老级教授。1956年,北京中医药大学的前身北京中医学院成立,1958年,60岁的胡希恕教授便被调入北京中医学院任内科教授和北京中医学院附属医院学术委员会顾问。

许多名中医都是在中年时期才改行当医生的,比如金元时期四大名医中的朱丹溪和李东垣(他们都是因为家人病故而发奋学医,并最终成为一代宗师),以及民国时期最负盛名的名中医张锡纯,都市如此。胡希恕也是中年才改行当中医的。

1919年胡希恕考入北京通才商业专科学校(现北京交通大学的前身),毕业后胡希恕先后到沈阳县立中学、辽阳县立中学、辽宁省立中学等学校当了3年(1924-1927年)的英语老师。此后又于1928-1935年期间当了7年的公务员,历任哈尔滨市电业公司会计股股长、特别市市政局事业股股长、市政公署营业股股长等职务。

日本侵华后,胡希恕拒绝为日本人服务,于1936年逃难到北京。这才在北京靠早年学习的中医知识正式行医,这一年,胡希恕先生已经38岁,年近不惑了。但因为其疗效卓著,胡希恕很快便在杏林中名声鹊起,求诊者络绎不绝。

胡希恕热衷中医学的教育,立志要为中医培养后继人才,建国初期,他和陈慎吾、谢海洲等名老中医共同办学,传授中医学术。1952年,北京市卫生局批准将胡希恕等人所办的中医学校作为中医教育试点,开设北京私立中医学校,直至胡希恕被调入公办的北京中医学院。

胡希恕的这份履历足够传奇,实际上胡希恕有很深的中医底蕴。1915-1919年,胡希恕就读于奉天省立第一中学时,热爱踢足球,精力充沛,活泼好动,又聪慧得很。他的国文老师王祥徽先生看中了胡希恕等人,特地把他们叫到自己的房间里喝茶,请他们跟随自己学中医。王祥徽先生是清朝末年国子监举人培养出来的进士,早年在国子监读书时,跟随清末太医院的太医学过医,后来去教国文,业余行医,在患者中口碑甚好。他遇到好苗子,就想着把自己的医术传授给他们。

王祥徽先生所处的年代,正是中国学术交流最活跃的清末民初时期。当时中医界普遍受西医和日本学术界的影响,主张中医要进步,要与现代科学相结合。王先生教的学生中,胡希恕学得最好,他中学毕业时参加沈阳市政公所举办的中医考试,获得了中医士证书(相当于现在的中医医师资格证)。

胡希恕的学术思想受他的老师影响很深,王祥徽先生主要给胡希恕等人讲授了张仲景的《伤寒论》等书——《伤寒论》一书,王祥徽先生花了两年才讲完。而且王受新思想的影响,他非常注重中医与现代科学相结合,不喜欢用阴阳五行思想和中医的脏腑理论来解读《伤寒论》,而是注重中医学的辨证施治思想,用六经和八纲辨证来解读《伤寒论》。

胡希恕继承了他的老师的这一学术特点,并进一步的将其发扬光大。胡希恕求学时代,大批中国人留学日本,日本的汉方医学(中国传统医学传到日本后被日本人称为汉方医学)思想也开始传向中国。其中最受欢迎的莫过于汤本求真的《皇汉医学》(中国中医药出版社仍在出版此书),汤本求真的医学思想对胡希恕的影响很大。胡希恕自己说:“(我)所阅之书既多,则反滋困惑而茫然不解。后得《皇汉医学》,对汤本求真氏之论,则大相赞赏而有相见恨晚之情。于是朝夕研读,竟豁然开悟,而临床疗效从此则大为提高。”

汤本求真是日本汉方医学界的一位宗师级人物,他的《皇汉医学》出版以后,日本汉方医学界相继出版了“皇汉医学”系列丛书。汤本求真对中国中医学界的影响很大,刘绍武先生提出的“三部六病”思想和胡希恕先生提出的方证思想,都可以在汤本求真的《皇汉医学》中找到根源。

日本人研究中国传统医学的历史很悠久,日本的汉方医学界也像中国一样形成了各种学派。其中最为有名的是“古方派”——亦即中国中医学界所说的“经方派”。古方派的代表人物是吉益东洞,汤本求真继承的是吉益东洞的学术思想。汤本求真本来是学西医的,因为自己女儿得了肠伤寒,用西医的方法治疗,不治身亡,而改行学中医。所以汤本求真的学术著作中,将中西医知识融汇得很好,他对推动中医科学化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吉益东洞的代表著作是《药征》和《类聚方》,吉益东洞是日本最早用归纳法研究中医的学者。他的著作不尚空谈,他通过历代文献,归纳总结了各种中药和方剂的用药指征,《药征》和《类聚方》这两本书的书名就足以体现吉益东洞的学术特色。

吉益东洞的思想很超前,他毕生所研究的重点是每种药物和中医经典名方的用药指征,这种思想与现代的循证医学思想如出一辙。读者如果对吉益东洞的学术思想感兴趣,可以购买其《药征》与《类聚方》进行阅读,中医医药科技出版社出版过这两本书的中文版。

姑举例说明吉益东洞的学术特点,吉益东洞的《药征》是这样论述石膏的:

石膏,主治烦渴也,旁治谵语、烦躁、身热。

考征

白虎汤证曰:谵语,遗尿。

白虎加人参汤证曰:大烦渴。

白虎加桂枝汤证曰:身无寒,但热。

越婢汤证曰:不渴,续自汗出,无大热。(不渴,非全不渴之谓。无大热,非全无大热之谓也。说在《外传》中)

麻黄杏仁甘草石膏汤证不具也。(说在《类聚方》中)

以上二方,石膏皆半斤。

大青龙汤证曰:烦躁。

木防己汤证不具也。(说在《类聚方》)

以上二方,石膏皆鸡子大也。

上历观诸方,石膏主治烦渴也明矣。凡病烦躁者,身热者,谵语者,及发狂者,齿痛者,头痛者,咽痛者,其有烦渴之证也,得石膏而其效核焉。

从吉益东洞著作的特征来看,此老最擅长的是用归纳法将各种药物和方剂的适应症研究出来,用其指导临床,这样的研究最大的好处就是客观。直至如今,归纳法都是人类研究科学的主要方法。吉益东洞性格虽然略为偏执,比如他执意认为“万病皆一毒”,偏执到他自己的学生都看不惯,但吉益东洞在中医科学化之路上功不可没。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甚至直到我们今天,都有大量的学习中医者不具备吉益东洞这种科学精神。吉益东洞生于1702年,死于1773年,距离他去世已经有二百多年了。但二百多年后的今天,仍然有大量人学习中医时,遵循的不是被观察和归纳出来的事实和规律,而是依靠玄学理论去推测和演绎。医学作为一门建立在经验基础上的实践科学,一旦与这类玄学挂上钩,就会多出许多空谈来。

吉益东洞将张仲景在《伤寒论》中提倡的“随证治之”(有什么样的病症就用相对应的治疗该种病症的药)的原则发挥得淋漓尽致,这也是胡希恕最鲜明的学术特色。胡希恕非常排斥传统中医用阴阳五行和脏腑理论来“讲病”的那一套,他在《方证对应:中医辨证的尖端》一文中说:“有是证即用是药,还要引经据典地议论一番,干什么?旧社会为了写给富贵老爷们看,显得自家儒气,便于售技讨饭,这种可怜相,现在没必要了”。

胡希恕认为中医形成于数千年前的古代,“当时既没有进步的科学依据,又没有精良的器械利用,故不可能如近代西医针对病变的实质和致病因素,寻求疾病的诊断和治疗,而只能凭借人们的自然官能,结合患病人体对疾病的反应,探索治病的方法和经验。经反复实践,不但促进了四诊的进步、药性的理解和方剂配制的准确性,而且对于万变的疾病,亦总结出一般的反应规律,并于此规律的基础上,试验成功了通治一般疾病的种种验方”。

他认为中医的验方是“难以数计的民众,于长期不断地疾病斗争中所取得的丰硕成果,却被记在帝王将相的功德簿上”。胡希恕认为张仲景最大的贡献是将古代验方记录下来,还用六经辨证和八纲辨证思想将其整理,使得我们在治病时能更加的条理化。张仲景是一位伟大的临床实践家和理论家,他所采用的研究方法正是归纳法。

胡希恕是中医界最耿直的学者之一,他从不说假话和套话,其治学风格最大的特点就是求真务实,这也是他的疗效出色的重要原因。医学是科学,只有以求真务实的态度去看待医学和学习医学,才能学到真正实用的知识和技能。中医在发展的过程中掺杂了太多的浮而不实的东西,这些东西就像胡希恕所说的那样,是“旧社会为了写给富贵老爷们看,显得自家儒气”的套话。

胡希恕的这句话可以说是很诛心的。在古代,医生的地位其实很低,许多古代名医都是走不通科举之路才选择了学医。就算学医了,也还是觉得自己比科举出身的人低一头,所以很多中医古典著作的作者总喜欢以儒家子弟的身份来标榜自己。

《本草纲目》的作者李时珍的父亲李言闻是一个“铃医”(摇着铃铛在乡下走街串巷,给人看病和卖药的草头医生),李言闻深感医生的社会地位低下,所以一直希望自己的儿子李时珍走科举之路。无奈李时珍科举之路并不顺利,最后才改行以医为业。

我们在一些古代中医经典著作中常常看到“我儒”这类词,那些医学作者总喜欢将自己与儒家联系起来。中医理论也与周易等儒家经典著作挂钩——实际上这种挂钩导致了中医疗效大倒退,它把中医拉向了唯心主义的邪路,直接影响了中国传统医学的科学性和严谨性。

经方派是中医界拨乱反正的学派,日本的古方派提倡研究汉代的原著,不受后世掺杂着阴阳五行和周易思想的医学理论的影响。吉益东洞采用的归纳法即便在今天看来,仍然不过时,我们现代人研究生命科学,仍然会将归纳法作为一种重要的方法。当然,随着实验科学的发展,生命科学领域也越来越多的采用实验的方法来进行研究,中医药研究也在实验科学的帮助下取得了许多进展。

胡希恕对中国当代中医学界的影响是很大的,他是经方学派或曰方证学派的代表人物。他无论是在临床实践还是在教学中,都特别重视药证和方证,将其视为中医辨证施治的最尖端。我自己从多年的实践中得到的体会也是如此,中医师要想临床疗效出色,就必须牢牢抓住方证和药证,不受阴阳五行、脏腑理论和周易思想的影响。

作为一个经方学家,胡希恕美中不足之处,也是整个经方学派最大的美中不足之处就是保守,未能在古人的基础之上再进一步,实现中医领域的创新。胡希恕确实洞悉了中医临床的关键,但其一生大多数时间都是用来研究张仲景的学说,研究《伤寒论》和《金匮要略》中的经验方。对一个医学家来说,这其实是不够的。

我们应该更进一步,学习古人创制方剂的经验,在一些难治性疾病(比如癌症、神经系统疾病、糖尿病等现代病)上创制新的方剂,有效的方剂都是在实践中不断摸索来的。《伤寒论》和《金匮要略》等经典著作中的方剂虽然好,但毕竟古代人平均寿命无法与现代人相比,生活条件也和现代人迥异,所以他们的流行病和现代人是不一样的。我们要学习古人创建验方的经验,结合现代实验科学的方法,针对现代人的流行病,创制新的治疗现代常见病的处方。

我们可以借鉴吉益东洞的治学经验,用归纳法去学习和整理古代医著和现代人的研究成果,整理前人的经验,归纳总结药物、方剂和疾病的综合特点,在此基础上尝试新的治疗思路。中医复方治病与现代医学的鸡尾酒疗法的理念极为相似,只要投入足够的心血去借鉴前人的经验,同时研究新的思路,解决现代流行病的新验方是可以被摸索出来的,而且其疗效也是可以重复的。

固守古方不是完全不可以解决新的现代流行病,古方对现代病也有一定的疗效,但经方派过度推崇古方,认为古方可以解决今天的各种难治性疾病,则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时代在进步,我们也要进步,要学会利用现代科学知识和科学思想,进一步的发展中医药事业,让中医在更多难治性现代病上发挥更大的作用。

侵人人类血液中的微塑料对我们健康的影响很大

一项由意大利坎伯里亚大学的研究人员牵头的最新研究发现,进入人体的微塑料会在动脉内积聚,可能增加心脏病和中风的风险。该项研究于近日发表在美国《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上,研究者对257名颈动脉中存在粥样斑块的患者进行观察后发现,这些斑块会限制流向大脑的血液,增加中风的风险。

近日发表在美国《新英格兰医学杂志》的新研究显示,在对257名颈动脉中存在粥样斑块的患者进行观察后发现,这些斑块会限制流向大脑的血液,增加中风的风险。在这257名患者中,约有58%的人的颈动脉斑块中可检测到聚乙烯的痕迹,此外,还有12%的患者的颈动脉斑块中可检测到聚氯乙烯的痕迹,这两种化合物都是常见的塑料。

该项研究还显示,动脉斑块中有微塑料者,有20%的人在这项研究进行期间遭遇中风、心脏病发作或死亡。在斑块中未检测到塑料痕迹的人中,这一比例为7.5%。这项研究显示,动脉斑块中有微塑料者,罹患中风或心脏病的风险更高。

那么什么是微塑料呢?它又是如何进入人体的呢?微塑料指直径小于5毫米的塑料颗粒。在海洋中,极低冰盖乃至山峰上都累积了许多微塑料,这些微塑料不但会污染生态系统,还可以穿过消化系统和肺部,直接进入到血液里,并通过血液进入大脑和心脏等重要器官,也能穿过胎盘进入尚未出生的婴儿的体内。

桶装水或瓶装水中也含有大量的微塑料,之前的一项研究显示,一公升的瓶装水平均含有24万个微小塑料碎片,是之前所认为的100倍,该研究显示与塑料污染有关的健康问题或被严重低估。桶装水或瓶装水已经成为现代人不可或缺的消费品之一。除此之外,用塑料制品包装的各种食品中,也有大量的微塑料,海洋动物体内所含的微塑料也很高。

微塑料对人体造成的毒性还有待进一步的研究,但是这些初步的研究已经足以证实微塑料危害不浅,现代人的生活方式正在影响着我们的健康。